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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彻底黑了,路灯亮起,余烬指尖的烟已剩小半,烟头闪烁,忽明忽暗。
余烬背靠着露天阳台的围墙,身体微微倾斜,手肘搭在防护栏上,缓缓吐出灰白的烟,目光瞥向隔壁。
这一片的楼都是这种结构,露天阳台,有些人重新装修,喜欢把阳台用玻璃包进去,做成生活阳台,家里的使用空间也大。
这两套房子没有改过格局,还是老样子。
蒋烟那边已经拉上窗帘,里面隐约透着光,还有若隐若现的交谈声。
以前住这里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在附近开了个早餐店,每天起早贪晚,很辛苦,也没有闲情逸致打理阳台,那时阳台堆满了杂物,偶尔也有几棵白菜,一筐土豆。
蒋烟住进来后,阳台变了样,杂物没了,多了个小木头桌子,上面摆了几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挂了几串小彩灯,之前一直在墙角落灰的编藤椅子也擦得干干净净,摆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
隔壁的灯熄了。
窗帘再透不出光线,显得颜色暗沉沉。
余烬收回视线,沉默吸完手里的烟,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
忽然停电,蒋烟吓了一跳,江述摸黑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抬头看了眼那摇摇欲坠的灯,“这房子真破,哪哪都破。”
时间太短,也没办法彻底重装,只能照顾到摄像头能扫到的视野,灯也就没换。
今天还修了浴室里的水龙头。
真破。
江述一边不满一边走到厨房那边摁了下灯开关,没跳闸,那就是灯泡坏了。
“下面杂货店应该有吧,我去给你买个新的,你一个人敢不敢?”
蒋烟说敢,“厨房和卫生间的灯都打开,能借点光。”
江述下楼不到十分钟就回来,楼下有个杂货店买东西还挺方便,他个子高,站椅子上就能够着,要是蒋烟,得站桌子上。
厅里终于恢复光明,时间也不早了,江述临走前再三嘱咐蒋烟关好门窗,有事给他打电话,认识十几年,蒋烟头一回觉得江述这么靠谱。
送走那位靠谱的发小,蒋烟回头看了眼客厅。
客厅已经被改造成客卧一体,床,桌子,小沙发,通通挤在这里,显得空间有些局促,这倒跟蒋烟在瑞士那边住的环境差不多。
瑞士的留学生大多自己在外租房子,蒋彦峰给蒋烟弄了套大的,又找了阿姨照顾她生活起居,但她不干,自己跑到学校附近租了套小公寓,也不要人跟着,什么都自己来。
其实家里有条件,谁不愿意过得舒服些,但蒋烟就是不想让蒋彦峰如意,他想怎样,她偏不怎样,一再踩蒋彦峰的底线,他从不发火,什么都依着她。
真是个好爸爸。
可蒋烟知道,他不过是心里有愧。
蒋烟关了大灯,换上睡衣,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从包里拿出她的画本。
画本已经使用过半,她一页页翻阅,少年的脸清晰印刻在她脑海里,也被她落在笔尖。
蒋烟为他学画。
画中的少年面庞倔强青涩,小小年纪眉宇间已初露霸气难惹,她曾不止一次想过他现在的模样,但想不出,真见到了,她又觉得他就该长成这样。
蒋烟把画本翻到新的一页,起稿,勾线,笔尖娴熟地在纸上跳跃。
他躺在破旧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只手臂随意搭在头顶,他手也好看,他哪都好看。
这幅画终于不再是十几岁的他。
蒋烟偏头看向阳台,画笔在指尖转了几圈,掉在桌上,她起身拉开窗帘,推门走到露台上,歪头看向隔壁。
隔壁窗帘没拉,客厅隐约有人影晃过,一件黑色的上衣被丢在沙发上,是他今天穿的那件,蒋烟奋力垫脚探身,整个身体扒着阳台,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纹身,可这个角度累死也只看得到靠窗的那半截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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