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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片上闪烁着灯光的反射,流光明灭不清,她却一眼就看见他瞳孔的顏色,邃黑如曜石,如无星月点缀的夜,如深不见底的潭渊。
像暗流里的漩涡,一旦涉足,终将万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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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身上的黑色套装在象徵迷情放踪的酒吧里显得格格不入。
那颗留着长发的头颅昏沉地趴在木纹深刻的吧檯上,软绵的右手还勉强以两指执着杯梗,而那杯容量不过八十毫升的马丁尼杯里还有将近三分之二的酒没喝。
这只是她点的第一杯酒。
将调好的黑色俄罗斯递给倚在吧檯侧边与人交谈的男子,周奐走回流理台前,以湿布将手拭净,趁着短暂无人点单的时刻,一边清洗收回来的酒杯,一边打量那个从十五分鐘前醉倒后就没再有任何动静的女人。
从她进门的第一秒开始,他就知道,这是她第一次踏入这种地方。
无论是装扮或举止,都能轻易看出。
这间酒吧开了七年,这还是他第一次遇上有人穿着出席商务会议或法学论坛这类场合的ol套装走进店里,而且还是最标准、最制式、最古板、最没有任何变化的那种。
若说是要嚐鲜,那以她而言,时间未免太晚。
女人脸上的妆容丝毫没有初成年的少女应有的清新,而是成熟甚至刻意张扬的嫵媚。
唯一像少女的,大概只有酒量。
初来乍到,她一坐上吧檯座位,眼神就不安地四处打转,显然无所适从,周奐知道,她是在找酒单。
他的酒吧并不走主流路线。
这里没有过度的喧嚣,没有流行的乐音,没有迷情的緋色,而是对大部分习惯在夜晚流连于花花世界的人而言过于安静,甚至过分无趣的地方。
店里音响播放的古典乐,无论是世人耳熟能详的萧邦,抑或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曲,在这里都有出场的机会,他不太挑曲目和作者,只选风格。
寧静恬淡,慵懒自适,孑然悠远。
能让灵魂沉淀。
店里也没有制式的酒单,市面常见的调酒这里都卖,依据客人不同心情喜好的特调这里也有,所以对于女人的苦寻无果,他爱莫能助。
兴许是找得慌了,女人最后颤抖着唇,用着极微弱的声音,向他点了一杯马丁尼。
马丁尼,的确是颇为常见的名称。
周奐向来不多管间事,纵然清楚这是这女人的初次嚐鲜,马丁尼这种看似无害实则后劲强烈的调酒显然并非首选,他还是替她调了一杯。
以客为尊。
他从不推荐客人喝什么。
来到thanato的人,或为寻欢,或为解忧,或为宣洩,或为求醉。
他从不关心任何进到这里的人目的为何,只提供他们想喝的酒,以酒精为他们铺桥,然后目送他们走向各自嚮往的归处。
走到目的地之后,结局是喜是悲,不尽如人意,就像死亡在不同人眼中会有不同的样貌,而三途川的彼岸,有着属于每个人不同的结局。
只要你想,走入thanato,饮一杯客製化的美酒,喝完之后,走向属于你的天堂或地狱。
走入thanato,迎接属于你生命堕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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