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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天了。
一场毫无征兆的血洗暴动,于昨夜无声无息地降临。
枪口升腾的硝烟是开端,射进萧存胸膛的最后一记子弹,拖曳着白热轨迹,在空中高速旋转,呼啸着奏响这出暴动收尾的最后一道音符。
萧家这个执掌了香港军火市场近百年的庞然巨物,在我看不见的某处,终于轰然倒塌。
之后呢?
是蚕食瓜分、剥皮抽筋、噬骨饮血,又一场权力争夺的你死我活、饕餮盛宴。
阿斯顿马丁一路疾行,往码头方向开,司机担心此番出逃太过惹眼,准备先找处僻静的地方避避风头。
听说仇家正到处搜寻我,不仅公路设关卡拦截,机场更是走不了,唯一可以离开香港的方式,只有水路偷渡,直接坐快艇渡前往台湾。
想来讽刺,我连仇家是谁都不清楚,就已经被追杀得无路可逃。
临时落脚点是一处偏远教堂,如今我身边只剩两个保镖,下车时发现车后座孤零零地躺着一幅与连霁的合照,精心装裱在玻璃相框内。
想来应该是当初相馆送过来的那批合影里不慎遗落的,阴差阳错竟成为我身边唯一的念想。
教堂很破旧,里面甚至没拉电线,夜色渐深,我潦草点燃几支蜡烛,跪在圣母雕像前,闭着眼睛,默默地为爹地和阿霁祈祷。
夜温骤降,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猛烈袭来,我紧紧抱着怀中的相框,试图从里面攫取些微薄的倚仗。
其实这并非因为合照对我而言意义有多重大,或者多难舍。
只是落得如今地步,难得身边还能找到一件与过往有所牵扯的物件,抓住了握紧了,聊以慰藉罢了。
不至于一无所有。
谁能想到,我也会沦落到一无所有。
夜更深了,烛火摇晃,光影幢幢,映得整座教堂愈发昏暗。
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见教堂外一声乌鸦啼叫,死寂之中分为凄厉,随即几道凌乱枪声响起,掺杂着子弹穿透肉体的沉闷声响,有人重重倒地。
我惊觉不妙,猛地起身,与此同时教堂大门被暴力踹开,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冲进来,十几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所在的位置。
透过人群间隙,我看见了门外保镖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随即我看见了萧逸,他拨开前排持械的黑衣人,慢慢地朝我走过来。
四周寂静,唯独他的脚步沉稳坚定,掷地有声。
我不敢置信地望他,心跳如擂,呼吸都凝滞了。
仅剩的保镖冲过来挡到我身前,试图阻止萧逸靠近我。
萧逸眼睛都不眨一下,抬手一枪射杀。
子弹夺膛而出,飞旋着在我眼前划过一道白热轨迹,裹挟着被撕裂的气流声响,刹那间便穿透了保镖的眉心。
他在我身前重重倒下来,原本握在手里的枪掉到地上,在我脚边。
我想捡,但在我做出行动前,萧逸反应比我更快,他一脚踢飞了地上的枪。
“聪明一点。”
他对我说道。
抬手打了个响指,示意身后的黑衣手下将尸体拖出去。
一阵悉索响动,人群终于退去,地面只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教堂的门再度闭紧,只剩下我与萧逸。
空气里突然弥漫起新鲜的血腥气,起初我以为来源于保镖,但随着萧逸走近,气味反而愈发浓烈起来,我这才看清,他胸襟浸染着大片血渍,与漆黑的西装布料几乎融为一体,湿淋淋的,很新鲜,不知都来自谁。
不止是西装,萧逸里面的黑色衬衣,也浸透了暗红,摇曳烛光下,泛出湿冷诡艳的色泽。
“是你?”
“是我。”
问出来的瞬间,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问什么,又想从萧逸嘴里听到什么答案。
偏偏萧逸承认得坦荡,毫无一个叛徒应有的愧疚之心,甚至他的语气在我听来简直可以称为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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