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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圃自是知道耿先生曾遭人陷害、身限囹圄一事,听她这般说,不由得心动起来,迟疑了半晌,终于道:“这北方客是……去年夏天,他跑来到小老儿的瓜地吃瓜,正吃着吃着,突然倒在这里就死了。
我想他是大概中了暑气,得了急病,怕惹麻烦,就顺手将他埋在了瓜地里……”
耿先生道:“你那玉扇坠,便是得自此人身上么?”
老圃道:“是。
他没给瓜钱,反正人也死了,我就自己留下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扇坠重新递给了耿先生。
耿先生心想:“此人来自北方,非商非旅,身上又有跟韩熙载一模一样的玉坠,看来事情并不简单,或者是北方的信使也说不准。”
当即问道,“这人身上还有其它东西吗?”
老圃道:“没有。
他说是在渡江时被黑心的船家抢走了行囊,衣服、干娘、盘缠全没有了,好不容易才到的金陵。”
张泌一直蹲在尸首旁,忽插口道:“北方客不是因中暑得了急病,是被人杀死的。
老圃,你在说谎!”
老圃大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张泌一指尸体头部左侧,道:“这里是钝器打击留下的创口,表明他的头部受过重击。
伤口不浅,说明你当时肯定非常气愤,所以下手很重。”
老圃慌忙辩解道:“这创口跟小老儿无关,说不定是他原来就有的。”
张泌重重看了老圃一眼,又看了看朱非尚握在手中的锄头,不再多说,只俯低身子,拂掉那死人头颅上的土,右手探入,小心地取出一小块物事来,起身拿给老圃看,问道:“这是什么?”
老圃见那东西似铁非铁,不解地摇了摇头。
张泌向朱非要过锄头,倒拿起来,顺手摘上几片西瓜叶,将那锄头上的泥巴抹去,露出锄刃来,再将从头颅中取出的物事拼到锄刃上,正好补齐了锄刃上的缺口。
众人一齐惊呼,朱非道:“原来这锄头就是杀人的凶器。
老圃,这下你可无从抵赖了。”
老圃也料不到竟会有这样的证据,愣在了那里。
一直不动声色的杨大敞第一次露出了钦佩的表情。
张泌忙叫霍小岩回城去向府尹禀告,再派些人手来,好将尸首、证物、人犯一并带回衙门。
又让朱非去聚宝山通知韩熙载前来认尸,他跟耿先生一般的想法,此人虽然死于非命,必定跟韩熙载有所关联,他的年纪不足以成为韩熙载的故交,但极可能是故交派来的信使。
等朱非二人飞一般地去了,张泌这才扭头问老圃道:“死者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杀他?”
老圃无助地看着耿先生,耿先生道:“老圃,事已至此,推诿无用,这是你最后的说实话的机会。”
老圃知道再也蒙混不过去了,这才结结巴巴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原来去年夏天最热的一个晌午,突然有人闯进瓜地,一张口却是北方口音,衣服、鞋子全破了,好像走了很远的路。
他自称到南方来做生意,行囊在渡江时被人偷走,一路乞讨才来到了金陵,因天热口渴,想求个瓜吃,瓜钱日后会加倍奉还。
老圃人最小气不过,又见对方衣衫褴褛,不是本地人,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
那北方客求瓜不成,只好无奈走开。
老圃这才回到瓜棚,不料还未躺下,便听见外面有动静,赶出去一看,那北方客正在瓜地里抱起一个西瓜,藤蔓都不顾扯断,便径直往地上摔开,拣起裂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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