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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理想化地拿出一个方案,用五到十年对下游沙湖移民。
随着沙漠往南推进,逐步将沙漠前沿的村民移走,减少人类活动,降低需水量,缓解整个石羊河流域的供需水矛盾。
这个方案当时遭到嘲笑,有人说他是傻子,也有人说他为学术而学术,不顾及流域发展的现实。
更有人说,他是在阻挠流域经济社会的发展,是在鼓吹沙进人退。
秦继舟的建议并未引起有关部门重视,相反,流域内最大的市谷水市很快做出一项战略决策,从上游龙山县往下移民,将龙山那些深山大沟里窝了几辈子的人捣腾出来,沿着沙漠一线儿铺开。
&ldo;就是筑起一道人墙也要把风沙挡住。
&rdo;这是当年报纸上出现频率极高的一句话。
邓朝露却发现,往下移民并不是要挡住风沙,关键是上游龙山实在活不下去人了。
邓朝露这两年去过龙山,也到那些沟沟岭岭看过,看到的景致比沙漠好不到哪里,甚至更差。
这沙漠底下多少还能打出点井水,而龙山山区完全是靠天吃饭,天一吝啬,夹着屁股不下雨,甭说庄稼,人都没水吃,还咋活?对谷水市而言,相比之下,几个县还就沙湖算个富庶之地,以大规模种植经济作物著称,人均收入还有国民生产总值都比其他县高,市里做出这样的决策也就在情理之中。
人就怕不比,一比,好地方坏地方就给分了出来。
第4章调查
邓朝露他们在湖区里活动了四天,说是调查,其实就是听,就是看,听村民们诉苦,发牢骚,甚至骂爹骂娘骂干部,看村民们在哪打井,打了多少井。
按说打井这么简单的事,不用费事就能弄清楚。
每年每个村打几眼,哪个位置打,投入多少,水量有多大,村里镇上都应该有明白账。
可是没有。
邓朝露们在湖区察看四天,仍是搞不清到底有多少井。
先是说没打,一口也没,后来又说是打了,都是干井、死井,不见水,白扔钱。
甭看南、北二湖两边的村民为争水打架,为一碗水骂娘,真到了要对付外人的时候,心马上合到一起。
那个叫王瓷人的居然直言不讳说,这事得牛支书说了算,别人说都不算。
一次次去问牛得旺,要么咧着嘴呵呵笑,要么皱起眉头诉苦。
&ldo;哪有嘛,哪打嘛,你看看这沙窝,哪能打得出井嘛?打井不是白往里扔钱嘛,所以说县上的政策是对头的,不能往里白扔钱。
&rdo;
井确实是打了,这是藏不住的事实,邓朝露们看到过几眼今年新打的,但这是井吗?邓朝露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大约六岁时吧,她的家乡龙凤峡也打过机井,谷水地区的技术员带着下游沙湖还有谷川县的农民来打。
那井打不到五米,水就往外冒了。
不是冒,是喷。
一年里龙凤峡一字儿排开上百眼机井,清冽冽的井水让峡里充斥着凉气,夏天都不敢露胳膊。
龙水河因了这些井,终年叫唤不停。
现在倒好,往下打到百米,甚至二百米,仍然不见水。
最深的一眼已经到三百米了,但抽出来的水也只有手腕粗。
南湖这边稍微好些,支书牛得旺知道哪是水路,哪不是水路。
沙漠里活了大半辈子,沙漠的脾气他最知道。
他在上游把有水的地方都打了井,用水泥箍起来,一滴都不让下流,而把根本不可能打出水的地方留给了北湖移民。
邓朝露好不茫然,数字搞清搞不清都没有实质性关系,反正很多数字从来都没真实过。
不只是村民们不让他们往清楚里搞,县乡两级干部包括县长孔祥云,也一个劲地打马虎眼。
县长孔祥云一见他们较真,马上端起酒杯说:&ldo;我罚酒,我喝一杯所长你给我减一眼,直到喝不成为止,这总行吧?&rdo;他还真喝,连着往肚子里灌了十好几杯,灌得章岩坐不住了。
章岩边上的市水利局总工程师也如法炮制,拿酒恐吓他们,直到章岩答应,数字就按市、县定的办,酒桌上的气氛这才松弛。
这样弄去的数字,究竟有何用?但副所长章岩看上去很开心,不止一次说,搞科研就得跟下面打成一片,没有下面的支持,啥事都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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