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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3页）

秦泉那张叠成三折的《欢迎对我狠揭狠批》的大字报还在桌上，压着墨盒，好象遗物。

吴仲义坐在那里，仿佛在等候工作组派人来召唤他，告诉他那封信已被拾到的人送来。

于是他就乖乖地全盘承认，挨一顿狠斗，被掀到监改组去和秦泉做伴。

他瞧着摆在面前的检举揭发信，不好不写，又没什么可写，真正体会到&ldo;如坐针毡&rdo;是什么滋味。

尖尖的屁股坐累了，在椅面上挪来挪去。

不单是他，别人也是这样。

时间，就这样从每个人身上匆匆又空空地艰难地虚度过去。

崔景春走进来。

屋里的人都眼盯着自己手里的揭发信，装做思考的样子。

这时张鼎臣站起来，手拿着两张纸凑上前，交给了崔景春。

样子卑恭，并小声嗫嚅着说：

&ldo;这是我一份申请材料。

要求领导每月在我的工资里扣去十块钱，补还我十年中所支取的定息。

这是剥削的钱，不该拿，我主动交回……还有这份，揭发我叔叔。

解放前我叔叔开米铺时，曾往米里边掺过不少白砂子，欺骗劳动人民。

详细情况都写在这上边了。

&rdo;

崔景春听了，脸上毫无表情。

问道：

&ldo;你叔叔现在哪儿？&rdo;

&ldo;死了。

五九年死的。

&rdo;

&ldo;死了你也要揭发？&rdo;崔景春说着，严肃而平板板的脸上露出一点鄙夷的神气，随后拿着这两张纸走了。

张鼎臣回到座位上，两眼直怔怔，嚼味着崔景春这两句话的意思。

吴仲义想在自己手中的检举信上写点什么好交差，但他脑袋里依然没有一块可以用来回忆和思考的地方了。

混混沌沌地盈满了有关那封丢失了的信的种种想法。

笔下无意识地在检举信上写了一个&ldo;信&rdo;字，跟着他心一惊，觉得这个不祥的字会泄露他全部秘密似的。

他赶忙在&ldo;信&rdo;字上涂了一个严严实实的大黑疙瘩。

这当儿，赵昌走进来。

他赶紧把这张检举信折起来，用一只手紧紧按着，好似按着一个活蚂蚱。

赵昌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笑呵呵地问：

&ldo;写的什么，能给我看看吗？&rdo;

吴仲义连忙说没写什么，攥在手里，不肯给赵昌看。

他神色有点紧张和慌乱，使处于戒备状态的赵昌误以为吴仲义所写的什么与自己有关，由于险些被自己闯见而发慌。

但赵昌表面上装得很自然，拍了拍吴仲义的肩膀，脸上还带着笑说：&ldo;你可得实事求是，瞎写会给自己找麻烦。

你写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