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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似乎被他吓到了,呆滞地看了他一会儿,又突然看向父亲,仿佛是在找证人一般,笑着说:“哪儿有你说的这些?我怎么都不记得了?不信你问你爸,我记得你小时候我们对你挺好的啊。”
季然后退一步,霎时浑身冰冷。
如果说刚才他还是愤怒,那现在就只剩下心寒。
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为不记得了,所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所以他的痛苦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甚至是可以分享的笑料。
她彻底否定了季然的痛苦和灵魂。
季然预想了许多种假设,却从来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对他们掏心掏肺,渴望激起他们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愧疚或者心疼,可结果竟换来一句:我不记得了。
再也没有比这更残酷的反击了,太过高明的一招,连武侠小说里的大侠都练不出这样的绝技。
如果他们现在是在武侠世界里比武,季然觉得自己已经倒下。
他被这句话杀死了。
可这里不是江湖,他们也没有比武,季然重新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他已经完全不生气了,甚至找不到愤怒的意义,只想从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逃离。
可眼泪却比他想象中还要多,几乎是瞬间就模糊了季然的视线。
季然已经很用力了,可却完全无法停止自己的哭泣。
他哭得太惨了,眼泪鼻涕全都流了下来,季然不敢抬手擦,更不敢回过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得不到安慰,说不定逢年过节,父母还会在饭桌上笑着谈起,季然那次哭得好凶。
他的样子好奇怪,他好像一条狗啊。
季然走到玄关换鞋,他眼睛已经完全看不清东西了,鞋子怎么也穿不进去。
季然干脆不穿了,就这样拎着运动鞋去开门。
大门打开,季然猝不及防撞见了寒深。
他一席深色大衣站在门口,右手抬起,似乎正想按门铃。
季然呆了几秒,这才想起来,寒深今天似乎说要来取一张挂画。
“你……”
寒深刚说了一个字,季然就打断他的话,伸手抹掉眼泪说,“我带你进去。”
寒深拿出手帕给他。
季然把手帕按在眼睛上,眼泪瞬间浸湿了布料。
他擦掉眼泪,转身带寒深进屋取画。
等寒深取完画,季然又问:“还有别的东西吗?”
寒深说没有。
“那走吧。”
季然说完转身离开,仿佛没看见客厅里还有三个大活人。
他不想再呆在那个地方,又不想让寒深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季然转身走向逃生楼梯。
寒深却跟了过来,神情温柔,透着一股罕见的悲悯:“想谈谈吗?”
季然突然想起寒深的英文名,Samuel,塞缪尔,神在聆听。
他毫无预兆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几乎快要让自己喘不过气。
可没过多久,笑声就变成了抽泣声,季然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大颗大颗滚落。
他哭得太惨了,肩膀因为抽泣不停抖动,耳朵鼻尖全红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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