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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殿内,女帝张开双臂,由着宫侍小心穿上凤袍,许是醒得早了些尤带困倦,无人敢直视的眼眸里,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他呢?”
这话并不好答。
当朝女帝不好男色,鲜少连着宠幸同一位侍君,下人们便也难以揣测主子心意。
放在往日,宫侍会从昨日侍寝的侍君、一直盛宠不衰的林侧君,以及君后之间猜一位。
可今日这问题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宫侍恭敬垂眸,手上动作不停,轻巧道:“那位还睡着呢。”
——这不是个好消息,那么回话时的语气便需斟酌,省的惹了陛下不快。
女帝似是随口一问,宫侍暗自思忖,对那陌生男子在陛下心底的重量猜了又猜。
待到踏出宫门前,那穿着凤袍、威仪无匹的女人却顿住脚步。
冕旒轻晃,眉眼情绪难辨,黎明时暗沉的天光尽数退居凤袍之下,便是那朱色宫墙都被夺走几分颜色。
宫侍们跪了一地,那天下之主侧身吩咐,
“切勿扰了他的清净,若有违背,自去慎刑司领罚。”
轻轻浅浅的一声吩咐,却足见那人在她心底的分量。
待那玉辇走了颇远一段距离,乾清宫内方才有了声响。
宫侍们彼此对视一眼,再度忙了起来,却听主殿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随即是一声惊呼。
“——主子!”
女帝昨夜歇在偏殿,她用惯了的一等宫侍们也纷纷候在殿外,主殿只拨了几个二等宫侍守着。
因着新主子在陛下心底的地位,几人昨晚连瞌睡都没敢打一个,生怕错过了一句吩咐、一点蹙眉。
可刚才不过回身行礼,听陛下吩咐的功夫,转眼那主子竟直接从床上下来了!
宫侍惊得手中的面盆都落了地,又不知如何称呼,便只能讷讷地吐出主子二字。
男人着一身亵衣,腰间的剑伤极为深刻,显然大大阻碍了他的动作。
那绷带因着翻身落地的动作迅速渗出血迹,星星点点的红色极为醒目,直接刺醒了呆滞的宫侍。
“主子,您先歇着呀!”
匆忙上前将人拦住,却根本不敢碰到对方,年轻的小宫侍急得要哭了:“您伤得这般重,怎么经得起折腾?!”
殿外的宫侍们也纷纷赶到,跟着跪了一地。
偏那男子似有隐疾,对身旁的动静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自顾地踉跄着,那致命的伤似乎一点疼痛都未曾留下。
他身形不稳,行走间毫无章法,既非口渴,也不理那宫侍手中小厨房新出炉的糕饼。
全然看不出意图。
宫侍们不明所以,便只守着那宫殿门口,不让人出去。
余下的则匆忙去各宫找能主事的主子。
人既然醒了,御医是一定要请的;君后素来性子和善——且这位主子的身份总归,以后多半也要待在后宫,将君后请来并无不妥。
最后,乾清宫的总管犹豫了几秒,又派了最有眼力见的下人去金銮殿跑一趟。
扰了朝政固然不妥,可从前也未曾有男子在乾清宫的正殿歇下——况且并非侍寝后的同眠,而是独占了整张凤床。
总归消息带去了,是否回来便看陛下自个儿的。
总管想到这,又看向那殿内的男子,渐渐琢磨出了几分门道——这祖宗冷着个脸,竟专往那些个犄角旮旯钻!
紫檀榻衣柜侧后方的隐蔽处,面盆架与墙壁的夹角,屏风后的桌案乃至那凤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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