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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头:“用过了。”
“那便过来替我磨墨。”
林瑜到了楠木书案边,顾青川眼也未抬,“坐着罢。”
只一声,他便好似没有她这个人一般,继续看书。
林瑜松一口气,搬来杌凳,坐在与案边与他相邻的一角,开始认真磨墨。
磨墨的方法还是书法老师教的,学的东西到底没有这么容易忘记,拿起墨条,那些和书法课有关的回忆一点一点涌上来。
她上书法课的理由与大部分人都不同,父母觉得这门课最安全。
在家中出事之前,林瑜的家境称得上一句优渥。
她是独生女,爸爸开了家医药公司,妈妈是艺术老师,两人工作都忙得厉害。
遂想着给她报个班打发时间,但真正选起来时忧心忡忡,跳舞太疼,弹琴费手,游泳又怕女儿不小心淹死。
两人琢磨几个星期,合计干脆学个书法,家里不缺钱,不用顾虑以后。
能有人陪着她打发时间,修身养性就很好了。
林瑜的书法练到最后,又学起了国画,就这么学了七年。
灯盏里的烛火劈帛一声,林瑜倏然回神,放下墨条,将盛着墨汁的砚台移至顾青川最方便提笔沾墨的位置。
他没有别的吩咐,她便端坐在书案边,余光瞥了眼他拿着的书,书封用狂草写着“虎钤经水战篇”
林瑜是文转理,对这类历史书籍有所涉猎,这本书讲的是军事方面,把军事战术与天文历法结合来讲,共有二十卷。
说起二十卷,木兰打了胜仗回乡,也只有十二卷的军书。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她思维不知不觉开始发散。
一整个下晌都没歇息,到这会儿才坐下来,犯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屋内点了沉香,青烟袅袅盈出炉盖,一缕,两缕,像是一段段带着困意的丝线,在眼睫之间不断缠绕。
砚台里的墨浓成了夜色,在眼前弥漫铺开,林瑜不声不响支起一只手,托颐支撑。
顾青川看完水战十问,正要叫她倒茶,侧首却发现这丫头眼睛是闭上的。
长睫浓密,弯出浅浅的弧度像一对墨色的月牙儿。
明明睡了,坐的却很是端正,后脊挺直,端得一番青竹姿态。
几日以来都是如此举止,寻常读书人家的女儿都未必能养出。
这丫头,并不像个丫鬟。
她的头越垂越低,眼见要落到案面,顾青川伸出了手。
下颌被温热又粗糙的软垫托起,林瑜怔忡片刻,瞬时睁大眼睛向后躲去。
那人的手却是加重力道,钳住了她不让挣脱。
林瑜迅速分清自己和对方的力量差距。
她松了力气,“大爷。”
只是几息的功夫,她的眸底即由惊惧,愤怒,转而变为掩饰出的平静。
顾青川没有应她,眸光沉定如水,抬起拇指,摩挲过绵软细腻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左眼眼角,不轻不重地揉搓起来。
林瑜明白他在做什么后,抿起了唇。
自己的泪痣在那处,每日往脸上涂黄膏时,她都会有意遮去。
顾青川耐心揉搓片刻,细细的红痣重新出现在林瑜眼角,宛若白纸上朱砂一点,明艳夺目。
林瑜的困意被他揉搓干净,谨慎小心地与他对视。
稍顷,顾青川松开她的下颌,淡淡道:“这颗痣,很衬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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