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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他坐在晦暗的灯火前，用一张灰色的布缓缓擦拭着他那生锈了的剑，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盯住我，对我说：&ldo;人常说生下来，不能选择他们的父母，这没错。

可是他们往往忘了，身为父母，也不能选择孩子。

&rdo;

他把那把沉重的剑丢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阴沉沉地说道：&ldo;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弟弟，不是我想要的儿子。

他就这么闯了进来，把我的一切都搞砸了，我费心经营的一切被他搅的一团糟，懂吗?我想要的，是你和你大哥这样的孩子，所以你最好乖一点，不要学得和他一样。

&rdo;

他起身要走，那高大的身影在烛火下投出巨大的影子，仿佛他是个冷漠的巨人，而我不过是一只路过的蚂蚁，我们之间虽然血脉相连，却隔着山海沟壑。

他离我很远很远，我碰不到他。

我问他：&ldo;爹爹，什么才是不要学得和弟弟一样?&rdo;

他回头看着我，一字一句道：&ldo;比如，永远不要再问这个问题。

&rdo;

我看着他那双眼睛，看着他手里宝剑映出的森冷光芒，一瞬间怕极了他。

母亲说了，爹爹他带兵久了，身上杀戮之气重，有时候，难免把家里做战场，把儿女做下属，所以我要听他的话，不然他气急了，也许会将我军法处置。

于是我不再问，我再也没问过他任何问题。

于是，父亲将我送到了南海观音那里。

我从很早就知道他是我师父，只是向他拜师的时候我年岁尚小，记不分明了。

他坐在莲花之上，眉目安详，长发低垂宛若女子。

有时候我觉得这世界真是奇怪，我父王杀人无数得以封神，南海观音慈悲济世得以为佛，杀人的和救人的，竟然是一个下场。

我的师父，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有时候我觉得他生的美，才能度化众生;后来又想，或许是因他度化众生，才能这般纯粹。

有一段时间他在我心里是是无所不能的，直到有一日，我发现即便是强大如南海观音，也不是不死不灭的，那时起我便开始担心他。

我问他：&ldo;天下人若是到了那水深火热的境地里，自然有你来救他们;可若是有一日你到了那山穷水尽的时候，谁来救你呢?&rdo;

我每次这般问，他便笑而不语，仿佛这个想法并不可能，但是我知道他的答案‐‐没人会来救他的，他和我一样是孤伶伶的一个。

我总觉得这样不公平，为佛济世，救了那么多人，人到了危难的时候便求神佛相救，神佛救了一次，人便想他们再救一次，可若是神到了绝境里呢?

人们便要嘲讽，说你呀，你现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