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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梁拥再也听不下去,手上微微用力,就见她脸颊逐渐充血,目光涣散,接着是一声细微的响声。
太后的头垂了下来,眼珠微微突起,鬓边的青丝垂落,间杂着几根不甚明显的白发,她的嘴巴还张着,下颌骨错位,看上去怖人的很。
这不是他杀过的第一个人了,当初弯弓射箭都会心有余悸的少年,如今捏断了一个人的脖子,还可以目不斜视的望着她的尸体发愣。
殿中空无一人,萧瑟的秋日寒意愈来愈浓,顺着门缝微微透进来,叫他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彻。
他不是梁敬的儿子。
梁拥这个名字不是给他取的,花灯也不是给他做的,骑马射箭也不是教给他的。
他仗着自己是他宠爱的儿子,企图占据他心里更多的位置,结果发现原本那位置竟也不是属于他的。
他脑子里嗡嗡嗡,像是听到了无数杂音,可殿中分明寂静无声。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皇后娘娘,皇上交代过不许放人进去,您这…”
“让她进来。”
梁拥吩咐道。
脚步声渐近,孙庭蔓推了门进来,一股子冷风霎时跟着她一道涌进屋内,她踉跄了两步,一下子跌倒在地,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惊惶。
“太后…”
“拥哥哥,你杀了她?”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梁拥,眼神中爱慕渐渐褪去,涌上来的是无尽的恐惧,“姑母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
姑母待她极好,人也总是温温柔柔,从未向她发过半分脾气,何至于落得个如此下场。
梁拥看了她一眼,看这个从前总是笑容满面的小姑娘,如今看着他一脸惊惶,像看着一个怪物。
“你害怕吗?”
他的声音落在空荡荡的殿中,如花瓶坠落般刺耳突兀。
孙庭蔓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通体发寒,“你杀人了。”
梁拥木然的伸手指了一下太后的尸体,轻声道:“是她先杀的我。”
千里之外。
梁敬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头还一突一突的痛,一个白衣男子的轮廓在眼前逐渐清晰,对方的声音轻柔还带着笑意,“终于醒了。”
梁敬自以为记性不好,却在瞬间记起了他叫什么名字,他瞳仁猛的一缩,眼神霎时凌厉起来。
“焕风?!”
“你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焕风闻声笑了一下,“侯爷就是这么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呢?莫不是还当这儿是侯府,我还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娈宠。”
梁敬面色一沉,想到昨日他溜进甘宁城没多久误打误撞一面撞上羌族主帅的场景。
他混在一群巡逻士兵之后,被焕风一眼认了出来。
那时焕风就站在主帅元鹰身边,手指放在他胸膛之上,凑在他耳边轻言细语,好不乖巧,那元鹰蓄着络腮胡,满意地拍拍他的屁股,操着一口浓重的胡人口音,“焕风喜欢,这人便送给你做奴才好了!”
他被人带到了一个地方,不由分说被蒙上了眼睛打晕了带到这里。
焕风居然和羌族主帅走的那么近,还是以那种方式。
他皱了皱眉道:“羌族人野蛮粗鲁,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这甘宁被糟蹋的恍若鬼城,你怎么堕落到要阿谀奉承他们?”
焕风脸上的笑逐渐隐没,他看着梁敬,“侯爷当初将我与远山发配到这西北,又可曾管过我们的死活?我与远山中途被人卖去军营,沦为军妓,远山不堪凌辱而死之时,侯爷又在哪儿?王侯将相恣肆风流,我等霄小便只能苟且偷生,朝廷弃边陲军民于外邦之手不管不问,我不过拼力想要活下来,还要被人说阿谀奉承,叛国下作,凭什么?”
“你恨我。”
梁敬抿着唇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焕风呼了口气,接着换了个比较轻松的语气,道:“你知道吗?我有无数次恨过你,想着如果有生之年能够见到你,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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