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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明亮。
史蒙子披头散发地被两个衙役从诏狱架了回来,直接扔到了冰冷的地砖上。
他出生低微,家中行三,从前就叫作史老三。
后来,小打小闹着发了家,为人没有旁的喜好,就爱赚银钱,叫人笑话说“吃酒的是酒蒙子,你就是个钱蒙子”
。
笑话传开,他就被称呼为史蒙子。
他对这诨名格外满意,干脆不要那史老三的名字,去衙门里把自己的户头改了,自此就叫史蒙子。
史蒙子一个子钱家,这么多年放钱收钱,手里也养了些人。
这等营生,不可能没有纠纷,顺天府公堂也进过几次,却是头一回被提来镇抚司衙门。
问的,却是三十年前的旧事。
这他哪里能记得?
再说,真记得也不能说呀。
本以为打个哈哈、塞些银钱,这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这回截然不同,那问话的直接就把他扔进大牢里,叫他好好回想。
他回想了什么?
他被那群衙役小吏吊起来,好生招呼了一番。
本以为这一晚上难捱了,没想到又被提了回来。
史蒙子半眯着眼打量堂上的人。
公堂尽头摆了张长案,案桌后的太师椅上坐了一人。
那人靠着椅背、坐姿随意,红衣乌冠,是这镇抚司官服的颜色,但仔细看去,前头有补子,衣料在油灯下浮现淡淡光泽、应是上头有暗纹,一瞧就是这衙门里打头的人物。
而且,看着年纪很轻,好似没有及冠。
他就做在那儿,手里拿着把长剑,像别人把玩茶玩、揉手核桃一般,他在玩剑。
堂前站了另一人,正是此前审问他的那个。
史蒙子听衙役称呼他为“副使”
。
那副使就是穆呈卿。
他瞥了眼趴坐在地上的史蒙子,问衙役道:“没把人打坏吧?”
“哪儿能?”
衙役答道,“招呼了几下而已,没有您的吩咐都不曾用刑。”
史蒙子脸色惨白。
他痛得嗷嗷叫,却连“刑”
都算不上?
好像也对,他没有伤筋也没有动骨,皮开了几处,肉一点没绽,说惨确实不惨。
穆呈卿点头:“没痛得答不了话就行。”
史蒙子一听这话,忙哎呦两声:“您先前问的,小人当真不记得了,您要说三年前的账,小人还能去库中翻翻账本,可那是三十年前,哪里还能翻出来。”
“三年前的事能记得,两年前的更加忘不了了吧?”
穆呈卿问,“你和大慈寺商量过想做香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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