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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一双鹰眼,盯着刘钰略显疲惫的脸色看了又看,说:“以咱们钰二爷如今威势,仗着陛下宠爱,动辄打压异己,公报私仇,狂傲的连我老头子的话都听不进去,这般小场面,定也能应付自如吧。”
“祖父…”
刘斐:“你别叫我,我如今管不了你,只能拿你祖母的病来对付你,这个祖父,不当也罢。”
说罢,领过阿元,进了刘府的大门,阿元小人迈进去之前,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就见夕阳斜影打下来,他爹耷拉着脑袋站在影子里,灰头土脸的有点像他养的肉团,那狗犯了错也是这副模样。
好半天,刘钰才隔着两步路默默跟了上来。
快到慈园时,刘斐停下来,回头把阿元交还给他,继续说道:“这主意我不出,王家早晚也会想出来,与其到时候闹的不交,不如现下就捅出来的好,我老了,你祖母也老了,真到了那一天,刘家非伤筋动骨不可,你煞费苦心拿命换来的前程,这是想就此还回去么?”
“……”
“钰儿,祖父方才也说了,现如今的都是小场面,尚有转圜余地,此番也不过是敲打你,给王家留一口气,莫要赶尽杀绝,不然你祖母归天治丧之时,王家若在丧事上做文章,我朝以孝治天下,太平时期谏官的嘴是堵不住的,一个大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你觉得你还能撑得住?陛下还能向着你?”
“可…”
可若芯怎么办?她会怎么想?
刘斐看出他的迟疑,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小子收心只对一人是好事,可若太过痴心…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阿元娘亲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来着?听人说好像是个学医的女子,可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竟叫他孙儿这样痴迷?
刘斐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刘钰闻言抬起一直垂着的头,伸手把阿元拉到身边,眼中渐渐漫出坚定之色,他指着阿元对刘斐说:“祖父,这是她当年背井离乡辛苦给我生下来的儿子,我觉得值…”
两个人的感情里,先付出的那个,被辜负的可能性总会更大一些,刘钰觉得,这世上,也只有那个女人,是不以权势富贵为前提,来给他生儿子,他才不管是不是迫不得已。
有了孩子就有了家,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了。
“我老了,看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情爱,还是那句话,祖父绝不逼你,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刘钰嗤笑一声:“您老人家…还没逼我…您随便动一动手指头,就压的孙儿一天缓不过气来。”
刘斐不置可否,俯身摸了摸小阿元的脑袋:“小子,以后别学你爹,听见了吗?”
——
两个月后,若芯如愿生了个女儿,小丫头和她梦里见过的一样,眨着眼睛笑起来很甜,甜的刘钰心都化了。
张氏抱着小外孙女,跟康氏一起,坐在南炕边儿上看孩子。
若芯靠在床头,被宝琴喂着喝月子汤,时不时的就要往她俩那边瞥一眼,她原是心里害怕,怕她母亲跟她婆铱誮婆,别再为她在娘家生孩子的事吵起来。
却没想到,两个人说着说着,竟说到一块儿去了。
“我女儿命苦,我做娘的对不住她。”
张氏是个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人,同康氏说起阿元时,不觉悲从中来。
“亲家太太不知,当初我是想陪若芯去清河生阿元的呀,我包袱都收拾好了呀,可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又怕街坊邻里一问坏了他们顾家的名声,现在想想,我呸,什么劳什子名声,就是因为我不在,若芯才落了心病,月子才没做好的。”
这话不知怎么就戳到了康氏痛处,她叹了一声,被张氏带染的,也开始回忆往事:“我又何尝不是,我钰儿也是从小从我怀里抱走的,那一年,奶娘回来跟我哭着说,说陛下欺负他,让我去求老太爷把他抱回来,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恨不能冲到东宫去看看他,可我那会子还怀着锐儿,我什么都做不了呀。”
两人非但没吵起来,反而说话的口气都拐到一处去了,若芯松了口气。
康氏:“等出了月子,就叫若芯快带孩子回去吧,家里老太太和老爷都想看孩子了。”
又说:“我们家老太太尤其喜爱女孩儿,知道若芯生了个女孩,高兴的恨不能立时来瞧,我死活摁着没让她来,总不好让老人家折腾,太太说是不是?”
张氏频频点头答应着,也不想若芯总在娘家待着不回去,惹人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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