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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荨领着四千骑兵一路疾行,只半日便出了上京边界,取道汴州,陈州、三日后到达了望龙关下的靖州。
这一路餐风露宿,日夜兼程,到了靖州之时,沈荨下令将士们在城外扎营歇息一晚,与顾长思交代了几句,自己寻了个空,按着谢瑾给她的地址,找去了他在靖州城内的府邸。
院子中大兴土木,果然正在按谢瑾的意思进行翻修,沈荨的东西单独派了车马运送,这会儿还没送到,府邸的管事就是当地人,捏着昨日刚接到的信件,给沈荨看谢瑾画的图纸,很不解地问:“谢将军这是何意?这屋子翻整也就罢了,后院里圈个地方修这么大一个池子?光引热水就要费不少功夫,谢将军画的管道我也看不懂。”
沈荨大刀阔斧道:“那就砍了,这池子不修也罢,劳民伤财的,你家将军问起,就说我说的。”
管事大喜,又问:“谢将军画的这种拔步床,不瞒您说,在靖州我还真没见过,四面八方都要镶镜子,这可怎生弄?”
沈荨正要说把镜子都去了,转念一想,都给他弄没了怕不好交代,难得这般沉闷古板的人想要变通一下,太打击人的积极性也不好,遂道:“不用四周都镶,就西壁上镶一块吧。”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画面,脸微微热了起来,犹豫片刻,又道“等等——顶上也镶一块。”
不然着实有点可惜。
管事没注意心神浮荡的沈将军脸上那一点异样的表情,点头应了,又为难道:“靖州这边磨镜的工匠手艺差了些,这样大块的镜子恐磨不好,要不让人到下头的松州府去买。”
“哪这么麻烦?”
沈荨道,“磨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她胡乱指点一番,又和管事闲聊了几句,独自去了街上闲逛。
靖州城算是西北边陲上一座最大的城池,也最靠近宏伟壮阔,千峰百嶂的骑龙山脉,此时刚进入初冬,起伏延绵的山峰顶上已积了厚厚的雪,人在城内眺北而望,也能隐约看见山顶上浮着皑皑的一带白绵。
接近靖州城的这处山势是骑龙山脉最平缓低矮的一部分,最开阔的山坳中坐落着望龙关,高达七八丈的坚固城墙随着山势延绵开去,如龙卧苍野,在风吹雨打、霜侵雪摧的岁月中,牢牢地保卫着关墙下的城池和城池中的人。
靖州的风土人物与上京迥然不同,处处都透着粗犷、苍砺和质朴,这处地方的土地原本比较贫瘠,经过多代人的垦植,现今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靖州仍不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地方,更多是作为南北来往客商的集散地,当地土生土长的居民并不多,很大一部分百姓都是近几十年边关安定后才从四面八方迁来的。
空气干冷,风刮在脸上如刀子一般,刚入冬,北地已下过两场雪,初雪方霁,碧蓝明净的天空下人来人往,街道纵横,路边几乎都种着胡杨树,屋子大多是用石头建造的,简单、低矮却坚固,以抵挡严寒的天气和凛冽的风沙。
沈荨因着暗军的关系,特地留意了一下城中的居民,大多数的人面容清和,眼神简单,偶尔有人瑟缩在街角或桀桀而过,朝她投来阴狠而戒备的一瞥。
她寻了个酒肆,要了一碗当地一种叫套马杆的烈酒,这种酒是关外游牧民族带进来的,酒性猛烈,入口辛辣,喝一口,酒液似火一般烧入喉间,滚下胸腹,浑身都暖了。
沈荨仰头瞧着远处骑龙山峰顶上孤飞的一朵白云,喝了两口,心下暗呼痛快,直到悠闲地把一碗酒喝尽,这才摸了一串钱出来放在桌上,起身出去。
酒肆的掌柜追出来喊道:“这位姑娘,您给的钱多了!”
沈荨未回头,背着身摆摆手去远了。
次日天未亮沈荨便整军出发,她把朱沉派了与顾长思一道,领着一千八百名骑兵往骑龙坳进发,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将士取道望龙关。
离了靖州城不远,纵马驰过一大片戈壁荒滩,渐渐光景苍凉,风紧云厚,不多会儿飘起雪来,一队人马到达骑龙山广坳中的望龙关大营时,北风卷雪,四下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望龙关驻扎了近三万北境军,营地便在关墙下不远,一个营帐接着一个营帐依着平缓的山势延绵开去,望不到边际,高大巍峨的关墙便矗立在不远处,从近处看更是雄伟浑厚,城墙上旌旗猎猎,于风雪中飘展荡宕。
沈荨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
瞭望塔楼上的士兵早看见了风雪中急速赶来的这队人马,得到通报的军师崔宴赶着到了营地门口,正正好接下沈荨手中的那柄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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