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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刻他只
是眼底泛红,下唇重重一抿,竟不作答。
柳扶微怔住。
她只是说气话,是因她知道这是他最在意的事,她每每流露去意,他哪次不气得冒烟?
殿下这样的神情,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理亏的那个。
可是说不许离开的是他,怎么现在她成了那个不舍得离开的?
想到此,她气性翻涌直上:“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看着你入魔,省得你现在处心积虑要把我送走!”
言罢绕开他,径自穿过花荫小径往水榭方向而去。
他静静跟在她身后,维持着两步之距,默默地盯着她的背影,又过一程,但见华亭镶于一泓湖潭之间,她步入亭心,看着小湖飘着荷叶,像密密麻麻的翡翠伞,将湖面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湖水本来的颜色。
她感觉到他将外裳往自己身上一罩,她往边上一避。
他喉结缓缓一动,略微强势地将衣裳给她披好。
她鼻子莫名其妙地一酸,深吸了一口气:“殿下,我是真的到了罪无可恕的地步么?”
“当然不是!”
司照怕她胡思乱想,叹了一口气,道:“之前我的确想过,直接送你去知愚斋,那里灵力充沛,足以维持你此生寿期,也不会损你命格……待我……如若我能阻止风轻,自会前去陪你。”
她心神恍惚了一下。
“但你告诉我,你不愿囿一方斋中,我从那时起就一直在想……此事,是否另有他法。”
从他回到长安决定以皇太孙的身对敌风轻时,无论是夺下东宫主权、宫中戍卫、甚至连边境军马都尽量思虑周全。
他并非是今日才知皇叔野心,想过或有一日会与祁王为敌,终是低估了皇叔,也高估了自己。
就像他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失去了仁心的自己,却一双眼被蒙蔽,明明赢了赌局,连她的真心都看不到……
他纵容自己走入深渊,他以为自己能够独自承担这些恶果,险些忘了自己的初衷。
直到今夜,他看到她几乎某个瞬间在自己眼前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他不敢再赌了。
“如若你真能在神庙中找出改命之法,此后你想离开也无人能够困住你。”
“如若?又是如若。”
她捕捉到了重点,“那么如若,你赢不了风轻,胜不了祁王,如若我找不到改命之法,是否就要永远留在神庙里?”
他被她问得一愣,避而不答:“当初你入天门,不也是想寻求神明的保护么?”
她气他竟然问这样的问题,也就学他不想回答的不答。
他只看出她眼底的惧意,握住她的肩:“微微,你在怕什么?告诉我。”
“我怕的东西可多了!
怕苦怕累更怕和尚!”
她将他两手别开,“殿下能一一帮我解决么?”
他一时哑然。
清冷的风刮着盐粒般的雪花,打在她脸上,紊乱的心绪稍稍沉静下来。
她咬了咬唇,道:“三岁的时候,我最害怕的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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