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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吧,拜伦?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晕。
那个女孩儿在说什么?”
娜塔丽看起来有点怪,她的鼻子好象又细又长,头发蓬乱,脸色发青而且满是灰尘,唇膏已经蹭掉了,额头上还沾着拜伦的一点儿血。
“我不知道,她发疯了。”
班瑞尔站在娜塔丽身旁,捋着胡子。
他用法文说:“她不停地说,‘妈妈多么难看。
’”
拜伦站起身来,一只手撑着汽车发热的挡泥板,两个膝头使不上一点劲儿。
他说:“我觉得没事儿了。
伤口怎么样?”
娜塔丽说:“我说不好,你的头发太厚了,可是流了不少血。
最好把你送到医院去,缝几针。”
司机也急忙把刚换的轮子上的螺钉拧紧,冲着拜伦笑了笑,汗珠从他苍白的鼻子和额头上滚到胡子上。
他妻子和那对新婚夫妇站在汽车的影子里,神色惊慌,眼睛望着天空、大路和那哭叫的小姑娘。
一路上,许多受伤的马抬起后腿跳着、嘶叫着,翻倒的大车上摔出来的家禽被大嚷大叫的孩子们追得慌慌张张地乱跑。
人们弯着身子照护受伤的人或是把他们抬到车上,激动地用波兰语呼喊着。
晴朗的天空中,灼热的太阳火辣辣地照着。
拜伦摇摇晃晃地向那个哭叫的小女孩走去,娜塔丽和杰斯特罗跟在后面。
孩子的母亲仰面躺在地上,一颗子弹正打中她的脸,她那双一动不动的眼睛倒丝毫没受伤,所以这个鲜红的大窟窿看起来就格外吓人。
班瑞尔和那位父亲交谈,这个男人的面孔憨厚而柔和,长了一把浓密的黄胡子。
他耸耸肩膀,把小女儿搂得紧紧的。
扬克尔的妻子走过来,拿给孩子一个红苹果,小家伙立即不哭了,她接过苹果就啃起来。
那个男人在死去的妻子身边坐下,盘起那双赤裸着的脏脚,开始喃喃自语,在身上画着十字,一双鞋还挂在他的脖子上。
拜伦头晕得厉害,娜塔丽扶他上了汽车。
他们继续前进。
杰斯特罗说,三英里远的地方有个不小的城镇,到那儿后他们可以把路上有人受伤的事告诉当局。
新娘子脱掉了结婚礼服之后,就成了一个戴着深度眼镜、满脸雀斑的小姑娘,她哭起来,推开那个面无血色的丈夫,把脸埋到司机妻子的怀里,整整哭了一路,直哭到城里。
这座城镇没遭到破坏,教堂旁边那座用红砖建造的医院安静并且荫凉。
听完杰斯特罗的叙述之后,几个护士和修女就坐上一辆卡车出发了。
拜伦被带进一个粉刷得很白的房间,屋里满是外科设备和嗡嗡叫的苍蝇。
一个穿白外套和带补丁帆布裤子的胖医生给他缝合了头上的伤口,剃掉他伤口周围的头发比挨这几针还难受。
他出来的时候,劝娜塔丽也去把膝盖包扎一下,因为她又瘸了。
“哦,去他的吧,”
娜塔丽说“走吧,扬克尔说咱们今晚还能赶到华沙,到那儿我再包扎。”
因为医生给他吃了一匙止痛药,再加上疲倦和惊吓,拜伦打起盹来。
他醒过来时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红砖建造的车站附近一个宽阔的鹅卵石广场上,两个手持来福枪的士兵截住了这辆汽车。
车站和一列货车都着了火,火苗和黑烟从窗口滚出来。
广场附近的几幢建筑物都炸成了瓦砾,或是遭到了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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