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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艘扫雷舰于凌晨4时正排成一条彼此相距1000码的斜线,开始布放扫雷装置。
威利走到舰艉上观看着。
他看不出眼前的活动有任何意义。
那套装备是一团纠结在一起的脏兮兮、油腻腻的缆绳、钩环、浮标、绳索与铁链。
六七个舱面水兵光着脊梁在马里克的监视下来来回回地忙着,一边在起伏颠簸的舰艉上四处与那堆破烂较劲,一边沙哑着嗓子喊叫着,警告着,用语的下流污秽不堪入耳。
军舰大幅摇摆时,海浪刚好打到他们的脚踝上,海水在扫雷装备四周激荡。
在威利看来,那场面简直就是一片混乱和惊慌失措。
他推测“凯恩号”
的水兵们根本不适合他们的工作,而是正在证实古老的格言:
当遭遇危险或疑点,
跑圈,尖叫并呼喊。
这样大呼大叫了20分钟之后,那位指挥这场战争之舞的副水手长,一个矮胖结实,声似蛙鸣,性急如火,名叫贝利森的小头目高声报告道:“马里克先生,右舷一切准备完毕!”
此时,攀附在一台巨大的蒸汽起锚机上避水的威利心里怀疑那堆一团乱麻似的东西算什么“准备完毕”
“基思,”
马里克厉声喝道“快离开那起锚机。”
威利跳下来时,正好赶上一个海浪打上甲板,打湿了他小半截裤腿。
他涉水走到后甲板船室的梯子前,爬上去观看下面的工作会如何进行。
水兵们将一个蛋形扫雷器挂到一台吊车上。
随着马里克一声口令,他们把那套装备整个地从船侧抛入海中。
顿时,沉重铁器的撞击声,铁链的嘎嘎声,浪花的拍打声,水兵们的喝骂声,蒸汽的喷射声,起锚机转动的吱吱声,乱哄哄的奔跑声汇成了一曲不堪入耳的华彩乐章,随后是一片骤然降临的寂静。
扫雷器从右舷干净利落地呈扇形向外展开,缓慢下沉,水面上的红色浮标标示出它所在的位置。
紧密地绕在起锚器上的锋利的钢索均匀地放开。
一切都像扫雷手册中的示意图一样,井井有条,毫厘不差。
左舷扫雷器的投放又是一通手忙脚乱。
威利再也不敢肯定那无懈可击的第一次投放究竟是出于运气还是凭着技术。
当混乱情形与污秽的谩骂声像前次一样达到高峰时,他觉得主要还是靠运气。
但是经过又一轮的溅落,转动,嘶喊,咒骂,直至复归寂静——第二台起锚器像第一台一样干净利落、顺利地完成了作业。
“我死也不信。”
他大声说。
“为什么?”
这声音使威利小小地吃了一惊。
德弗里斯舰长正趴在他旁边的船舷上观看水兵们操作。
“啊,长官,我觉得干得相当漂亮,没别的意思。”
“这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一次投放,”
德弗里斯说“嗨,史蒂夫,你怎么竟然用了45分钟?”
马里克仰面冲他微笑着说:“您好,舰长。
怎么啦,我认为小伙子们干得不算很差呀,他们已四个月没干了。
舰长,你看看,其他舰只甚至都还没开始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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