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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不可能曾亲自指挥驾驶一艘军舰通过巴拿马巨大的船闸和雾气蒙蒙的绿色水道,不可能曾航行经过佛罗里达海岸,并用望远镜看到了棕榈滩岸边的他在儿时度过了七个冬天的粉红色拉毛粉饰的家,不可能曾带领一艘美国战舰通过纳罗斯海峡进入纽约港,穿行于鸣着汽笛的渡船和班船之间,并站在他(“凯恩号”
的舰长基思)自己的战舰的舰桥上看见了高而尖的高楼的空中轮廓线和自由女神像。
他在冲绳被提升为舰长似乎相当异常,但是在那里至少他的海军身份仍然支配着他。
来到东海岸,靠自己的家近了,看见过去生活中的景物真实地再现于眼前而且依然未变,他感到自己的军人的素质在逐渐减弱,像蒸汽一样飘散开,汇入海洋的空气中,仅仅留下威利基思这一残留物。
正是这种转变使日日夜夜都像梦幻一般。
他不再是海军军官了——但他也不再是以前的威利基思了。
以前的个性已不适宜,它就像过时的时装一样怪异。
有人在敲门“进来!”
他的副舰长站在门口敬了个礼“舰长,全体官兵都在住舱区。”
威利把书放在一边,走出房舱到了舰艏楼上。
他向官兵们回敬礼之后便面向他们站在曾将“凯恩号”
的1号火炮安装在上面30年现已锈迹斑斑空出来的圆圈上。
一股潮湿的带油腻味的强风吹过甲板,水兵们粗制的上衣随风飘动着。
太阳透过海港上空灰蒙蒙的烟雾散射出微弱的黄色光线。
威利事先准备了一篇长而深情的讲话。
但是他环顾四周的面孔,心就凉了,面对这些生疏的少尉和中尉他没有什么话要说的。
基弗、马里克、哈丁、佐根森、拉比特这些人在哪里?杜斯利在哪儿?奎格在何处?稀稀拉拉的水兵显得跟军官们一样陌生。
凡够条件作为冗员打发回家的水兵都已经走了。
他只看见很少几张熟悉的面孔:体态肥胖、性格古板的巴奇一路航行归来,额尔班和温斯顿也一样。
其他的大多数水兵则是郁郁寡欢的、结了婚有了孩子仅在战争的最后几个月才被迫离家的应征入伍者。
威利从口袋里掏出了退役命令,顶着强风声嘶力竭地宣读起来。
他叠好命令,扫视了一下衣着不整、稀稀落落的水兵队伍。
可怜的结局啊,他心里想。
一辆卡车喀嚓喀嚓地从码头上驶过,在附近的另一个码头上一台起重机在呼哧呼哧地运行着。
冷风刺痛了威利的眼睛。
他感到他必须说几句话。
“噢,你们大多数人都刚来‘凯恩号’不久,这是一艘破烂的老掉牙的军舰。
它在战争中行驶了四年。
它没有受到过表彰,也没有取得过特别的战绩。
虽说它是扫雷舰,但是在整个战争中它一共排除了六个水雷。
它承担了舰队的各种各样的奴仆任务,大多在进行数十万海里的护航使命。
现在它只剩下千疮百孔的船体,而且很可能被销毁。
在‘凯恩号’上度过的每个时刻都是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如果现在你们不这么认为,你们将来会这么想的,而且越来越强烈。
为了我们的国家能生存下去,我们做了我们必须做的事情,虽然我们的国家不比以前更好,但她仍然是我们热爱的同样的原来那个国家。
我们都是些旱鸭子,我们用生命和头脑去与大海和敌人抗争,我们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我们在‘凯恩号’上度过的时刻是光荣的时刻。
这样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我们将分乘火车和汽车,我们大多数人要回到家乡。
但是我们将记住‘凯恩号’,我们曾驾驶这艘老舰帮助国家打赢了这场战争。
‘凯恩号’的职责是一项重要的职责,高层领导只是确定取得胜利的时间和地点,而胜利是‘凯恩号’取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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