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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一依言撤了撤力,仍旧是拎着它宝贝万分的尾巴,听它道:“正是通过往,却不晓得未来事,知前尘而不知后果,大憾事也,这才苦修预言之道。”
它说完,见阿音拧着眉头奇怪地望着它,便十分不服气,提嗓嚷嚷:“不兴我有追求,有理想,欲提高,欲完善了?”
“你这撒哪门子气?”
阿音被吓得撤了撤下巴,顿了顿,又问它,“既有这么个理想,方才送上门的买卖,你怎的不做?”
狌狌闻言耷拉下耳朵:“不中用了。”
语毕它甚是哀怨地望了一眼横拦它的提灯,一个一个挨个指过去:“府君,阎王。”
它停下,想想方才两双紧扣的十指,又点了点宋十九同阿音:“府君夫人,阎王老婆。”
“四尊大佛今儿上门,我半点未算到,我这碗饭,还吃得成么?”
宋十九粉着双颊,轻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有这独一无二的本领,已是很了不得了,常言道慧极必伤,又何必事事精通呢?”
狌狌这才认真瞧了她一眼,却觉水目氤氲,甚是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它脑子里装的事实在多,若要细细捋出来,仍是需作法。
宋十九又道:“今日上山,也是有求于你。”
这话它倒是猜着了,原本要拿乔摆几句谱,却忽觉尾部一痛,被人凉津津地捏了一捏,于是只得敛目问:“什么事?”
宋十九默了默,出声:“我不记得我是谁,我想问你,我是谁。”
“这容易。”
狌狌薅一把自个儿的方巾帽子,将其戴方正了,清了清嗓子,对李十一扬扬下巴。
李十一松开长尾,阿罗亦收了伞,却见狌狌朝她伸出手,不依不饶的执拗模样。
阿罗三两下明白过来,将攥着的面皮还给它。
狌狌仔细戴上,又抚摸两把,仍旧佝偻着身子作足了世外高人的姿态,这才慢吞吞走至书桌前,自蓝皮儿小册子里翻了翻,抽出一张略硬的纸,递出去前想了想,侧身对李十一作了个揖:“令蘅大人。”
李十一蹙眉,听它诚恳道:“哪日我魂归泰山,要入轮回,您替我排一算命先生的命格,顶精通的那种,成不成?”
这小猴儿毕恭毕敬得有些滑稽,阿音没忍住“噗”
一声乐了出来,却见它转脸正色:“这是理想。”
“姑……”
奶奶编排理想的时候,你还不晓得在哪个山头呢。
阿音瞧一眼阿罗,到底是忍住了,只一叠声地服软:“是是是。”
狌狌这才气顺了,眼见李十一颔首,心知落了听,便喜滋滋地将纸张递出去,又埋头掏笔:“一点子线索,零星的记忆,有没有哇?写上头,一两个字便成。”
宋十九将笔接过来,想了想,俯身书了一个“九”
字。
简单的笔划在她呼吸间成了形,狌狌遗落的疏漏也在宋十九抿唇凝神的侧脸中成了形,它心里“咯噔”
一声,剪烛似的一跳,不由得将背直起来。
眼见宋十九书完,狌狌双手接过,沉默地瞧了一会子,咳嗽两声,道:“同我来。”
一行人又随着狌狌往山上走,蜿蜒的山路瞧不见尽头,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降临的夜幕便逐渐将静谧的四周笼罩住,所幸山顶视野开阔,能瞧见山下绵延成片的华灯,同半山腰一簇一簇山花似的农家烟火。
灯火倒映在一处月牙形回抱的水源中,狌狌这才停下来,绕着小湖来回踱了几步,选了光亮最好的地势,一屁股坐下去,对身后喘着白气的宋十九伸手:“头发。”
宋十九愣愣地同李十一对视一眼,伸手拔了一根长发,递给它。
狌狌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根细细的银针,将弯弯曲曲的发丝穿过针眼,略抻了一抻,便埋头沿着“九”
字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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