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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摇着扇看戏,冯妈递上一盅胡桃茶,她呷一口,情态悠闲。
伺候的四五个丫头在她身前席地而坐,笑嘻嘻地望着戏台子。
还是霜太太跟前阵仗大,不单是婆子丫头警觉伺候,身后还有个巧兰,不得功夫看戏,全神贯注地盯着霜太太的后脑勺,只恐错过她哪句吩咐。
霜太太说一句:“这胡桃茶淡了。”
巧兰立时躬腰端上盅杏仁茶。
她身量比一般的女人高,骨架子大,起身便挡住大片人。
霜太太接过茶去,向后瞟一眼,“你好好坐着,起来坐下的,挡了后头的人。”
巧兰坐回椅上扭头看,是她丈夫缁宣坐在那里,穿着烟灰色软绸圆领袍,戴着一方网巾,面容与了疾有几分像,只是下颌角比了疾略硬朗些。
他那双清冷的眼睛并不朝戏台上望,而是稍微倾斜。
巧兰循着他的目光朝旁边瞧过去,果然是芸娘坐在那里,小立领上头露着半截白皙的脖子。
巧兰遮着扇,“吭”
地咳了一声,缁宣敛了目光,未及怎样,倒是霜太太又发话了:“咳来咳去的,吵着人听戏。”
这巧兰原是仁和县县令家的小姐,官宦人家出身,别的不去说它,在外头总不至于失体面。
可无论如何,霜太太总有刺挑。
霜太太年轻时候是给老太太挑剔过来的,老了,觉得理所应当挑剔儿媳妇。
不像琴太太,进门没一年老太太就过了世,没受过婆婆几多刁难。
巧兰将一双小脚缩回裙里,腰端得直了些,一动不动地坐着。
倏听周遭轰然一笑,她便也将面皮轻扯,尴尬地陪着笑,一双凤眼扯得长长的。
月贞偶然扫见她,脸上的笑也不禁僵了僵。
那笑还未搁平,跟前倏地钻出来个身形臃肿的妇人,背着太阳光,笑吟吟的脸晃花了月贞的眼。
妇人福了个身,“贞大奶奶纳福。”
定神一看,妇人挺着个大肚子,怀里还抱着个幼童。
月贞忙把脚缩着让她。
她搁下幼童,揿着他的脑袋直摁到地上,“快给你母亲磕头。”
原来是月贞白捡的那儿子元宝。
过几日回钱塘,元宝就该跟着一道回去的,因此这些日子住在家里,最后伴他亲生爹娘一段。
月贞讪得不知如何,只得将元宝搀起来,对妇人笑笑,“您身子不便宜,就别客气了。”
那妇人连说了几声不妨事,抱起元宝又往两位太太跟前请安去了。
忽然多出个儿子,月贞仍旧不适应,尴尬出一额细汗。
掏掏袖口,却没带帕子。
向珠嫂子要,谁知珠嫂子的帕子揩了几上洒的茶水,脏得不能用。
月贞暗里睃一眼,趁人没留意,正要掣着袖子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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