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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监麻利地应了声,连伞都没撑,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他叫曾元直:“曾少卿,快些起来吧,陛下传你进去呢!”
曾元直谢了他,站起身来,雨水顺着衣襟和下摆蜿蜒着流了下去。
大监跟随圣上多年,也算是看着曾元直长大的,见这个向来仪容端方的青年今日狼狈至此,心下唏嘘不已。
进殿之后,他取了手帕递过去,关切道:“先擦把脸吧。”
那边小内侍眼明手快,早备了干净的巾帕递过去。
曾元直低声谢过他们,接起来擦脸的功夫,里边传来圣上不耐烦地催促声:“让你去找人来,要这么久的吗?难道他是跪在朱雀门外,还要找人去抬?”
大监听得心头一紧,小声叮嘱曾元直道:“好好跟陛下说呀!”
曾元直看着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殿内没有掌灯,瞧着暗沉沉的,连同圣上脸上的神色,都一道模糊了。
曾元直跟着大监进去,便敛衣行礼,郑重其事地拜了下去。
圣上盯着他,面有愠色:“别人也就罢了,你曾元直难道也看不出那个张玉映身上的蹊跷吗?英雄救美,你选错了地方!”
曾元直抬起头来,正色道:“陛下,张介甫有罪,这确凿无疑,但张小娘子早已经与其恩断义绝,因为张家的案子再牵连到她,被没为奴,岂不冤枉?”
“不要在我面前装傻!”
圣上冷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张介甫案发的蹊跷?背后揭破此事,穿针引线的,只怕就是你那位张小娘子呢!”
曾元直则道:“陛下,如若不是张介甫枉法在先,即便张小娘子有意揭破,怕也是不成的吧?”
圣上听得挑眉,脸上愠色敛起,而是轻轻“哦”
了一声,满不在乎道:“那很好啊,她想揭破张介甫枉法,她成功了,这不是很圆满的结局吗?”
“陛下!”
曾元直急道:“您明明知道,张小娘子也受了此案的牵连……”
圣上往罗汉床上一靠,冷冷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曾元直恳切道:“陛下,张小娘子已经跟张家恩断义绝了,张介甫乱法却牵连到她,是否也有不合法度之处呢?”
圣上以一种很理解的语气,循循善诱道:“你可以去跟中书省的两位相公协商,看有没有可能修改一下法令呢?这本也是你们大理寺的职权之一啊。”
曾元直急了:“陛下!
您其实知道的,不是吗?”
他无言再辩,郑重再拜,微微红着眼眶,道:“恳请您成全臣的一番心意吧!”
大监侍立在侧,偷眼去瞧圣上的神情,便见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曾元直,下颌咬得很紧,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他意会到这一点,赶忙把眼帘给低垂下去了。
紧接着,便听圣上道:“我真没想到,这种话也会从你曾元直口里说出来!”
他厉声道:“你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吗?曾元直,抬起头,看着我,说,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吗?!”
曾元直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带着青年人的倔强:“陛下,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什么人,可是我不能看着她继续往不幸的深渊里沦陷,我不能!”
圣上指着他的鼻子狠狠骂了句:“蠢货!”
想抓点什么砸他一下,手都要伸出去了,又怕砸坏了这个蠢货的聪明脑袋,到底还是被迫作罢了。
他面笼寒霜,长出口气,半晌过去,终于没好气地看向大监:“取纸笔来!”
大监心头一松,轻快地应了声,使个眼色,两个小内侍便迅速送了东西来。
圣上就近借了罗汉床旁边的小几,使人研墨,怒气冲冲地提笔,开始写一道特赦手书。
曾元直饶是性情沉稳,此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膝行几步上前,探头去看,瞧到纸面上的字迹之后,不由得讶异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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