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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乱了命数,往后几世也不得安生,还是寻得她的下落,待她再下黄泉时将你二人命格换回,方是正理。”
“怎样寻?”
阿音问她。
“神荼令在我手里,”
阿罗瞧她一眼,柔声一笑,思索道,“若要追魂,须得自她身前骨里取一缕未散的精识。”
木莲转头望着棺材,欲言又止地压了压眉头。
涂老幺一扶大腿站起来,熟门熟路地拣了铁锹:“那我开棺?”
得了李十一的首肯,他跳下去,脚底板顶着木板子,三两下便除了长钉,将棺木缓缓推开。
木头溅起千百岁的尘土,尸身尽褪的腐气经由封闭后浓得似被熬过,直冲脑门,令人眼珠子都发酸,宋十九在李十一的眼神儿提醒下飞快地用袖口捂住鼻子,一层布料不够,又借着李十一的袖子再掩了一层。
诸人正在等着气味散去一些,却见涂老幺皱脸捏着鼻子,霎是诧异地“耶”
了一声。
李十一展目看他,见他指着那棺材问木莲:“你确信,这棺材里头是你妹妹,寿终正寝的花木兰?”
众人疑虑,上前围看,也不免将疑惑布上了眼底。
涂老幺恶补了些文化,大致晓得一些断骨识龄的常识,白骨森森里头缠绕着一头未腐烂的青丝,虽零星裹了灰尘同风干的虫卵,却仍旧漆黑如墨,牙齿亦完好地依附在口腔里,似排列齐整的贝壳。
怎样瞧也不应当是风烛残年的老妪。
“这骨头……怕是个姑娘吧?”
涂老幺斜眼。
木莲张了几回口,跌跌撞撞地跪到跟前来,抑制不住胸中的惊惧,摇头恍惚道:“这是木兰,这是。”
她抬起头来,眼中隐隐透着不可置信的癫狂,手却固执地伸了出去:“木兰,木兰的右腿曾断过,你瞧,这里有断骨重生的裂缝,是不是?你们瞧,是不是?!”
她的指尖微微抖着,要戳到骨头去里。
木兰的一生,由木莲亲眼守完。
既然年迈入土,又为何尸骨保存着年轻时的风貌?
这画面实在诡异得厉害,阿罗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去,李十一将抿着的唇放开,撩起眼皮递了个眼神给阿音。
“阿音,探一探。”
阿音点头,将脚自高跟鞋里抽出来,旗袍一扯横在大腿边打了个结,探着细嫩的腿一步步往白骨中走去。
死人骨,活人探,一探人鬼身,二探生卒年,三探灯灭骨不灭,可有未尽言?
旗袍精美的绣样贴在黄土里,白皙的腿亦被沙子染上脏污,阿音翕动红唇,自木兰骨中抬起身子,略微转动眼珠,哑着嗓子看向木莲,轻言道:“临死前,她说——”
“飞龙,你在哪里呢?”
“飞龙?”
涂老幺疑虑。
木莲跌坐在地,似被抽走了全部神识的傀儡,喉头上下缓慢地滑动,眼皮亦毫无生气地压了下来,半晌才讷讷道:“飞龙,是她的战马。”
空气乍然沉寂,像入了水的炮仗,挤压着未释而亡的不甘心。
李十一直起身子,嘴唇提了提,露出了一个明了的苦笑。
寿终正寝的是木兰,也不是木兰。
“木兰早便死了,同你一样。”
死于理想覆灭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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