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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渔僵劲地扭头望向傅至景,后者面无表情,语气无波无澜,干燥的唇瓣翕动间吐出六个大字,“回陛下,臣不知。”
“胡说……”
孟渔不敢置信地瞪着眼,跪行到张敬面前,控诉道,“你胡说!”
张敬做好了毅然赴死的准备,根本就不敢看他,叩首,“奴才字字实言。”
龙脉不容混淆,无论是否知情,只要断定孟渔冒认皇子便是杀头大罪,他无法相信将他抚养成人的师父居然会编织这样一个天大的谎言来诱他入局。
他叫了张敬二十多年的师父,把其当作父亲一样看待,就在方才,他甚至在心中盘算如何为张敬掳走他一事向衡帝求情,可再次相见,张敬竟狠心到要推他上断头台。
傅至景呢,他那样信誓旦旦,可当真不知吗?
孟渔在张敬嘴里得不到回答,猛地转身,双手握住傅至景的袖子,刚想说话,却先撞进了傅至景冰冷的双眸里,没有笑意,也没有往日的柔情,像一把千年寒刃,彻底劈碎孟渔的希冀。
傅至景仍是那张令他心醉神迷的脸,却变得那么陌生,仿若从未与他有过丁点交好。
他们离得好近,近到孟渔能如同往常很多次那样仔细端详傅至景的五官。
“文慎的眉眼有两分像你。”
孟渔如坠冰窟,惊愕地松开握着傅至景的手,服了软筋散似的瘫坐在地。
不单单与文慎相似,他这才发觉傅至景冷厉的眼神与衡帝是何等的如出一辙,恍惚间他仿佛能窥见假以时日傅至景站在权力顶峰时杀伐果断的画面。
张敬的话里有许多待确认之事,信与不信只待衡帝定夺。
不多时,大内监取来尘封多年的梅花金簪——簪身曾在大火里烧得扭曲,请工匠修缮过,并未有太大分别。
衡帝命傅至景随大内监进内室比对烙印。
孟渔颓然地垂首,等待自己的去路。
隆冬的天,地龙烧不暖他的身躯,他鬓角背后尽是冷汗,很快就浸了衣衫。
一炷香的时间,大内监踱步出来,先是怜悯看了一眼孟渔,继而低声说:“陛下,傅大人脚底确实有疤,与先皇后遗物花纹吻合。”
衡帝勃然大怒,转身扫走了桌面的砚台,厚重的砚台砰的一声砸在地面,未干涸的墨水血一样地溅在了孟渔的眼角,他心灰意冷地抬起头,两行清泪被墨迹污染,挂在脸上滑稽又可笑。
殿内众人皆跪地叩首,等待天子发话。
孟渔畏死,匍匐到衡帝跟前,两只手抓住衡帝的衣角,如鲠在喉,“父皇,儿臣不知,儿臣什么都不知道……”
是刘震川说他从小珍藏到大的玉环乃先皇后遗物,是衡帝亲口认证他是衡国的九皇子、为其赐名封号,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
玉环……当日他随傅至景上京赴考,若非路遇山匪被洗劫一空,他们不会和张敬走散,他也不会因为不忍傅至景风餐露宿而典当玉环——是傅至景带他去了当行。
巨大的窒息感盖住了孟渔的口鼻,他抖抖瑟瑟回头看傅至景,讷声说:“你在骗我?”
傅至景坦荡地与之对视,像是看一个将死之人,眼里没有半点温情。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和傅至景自幼相识,莫逆于心,难道连这也是假的吗?
孟渔扑向傅至景,势要一个回答,“你说话!”
傅至景不是很能言善辩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开口了?
反倒是刘震川叩首为孟渔求饶,“陛下,九……不知者无罪,请陛下看在孟渔……”
“住嘴。”
衡帝面色冷森,雷霆大怒,“张敬罪犯欺君,但念其保护皇九子有功,先关押侯监,再做处置,至于文贤……”
他大步走至书桌,抬笔拟旨,“贱民孟渔,冒认皇脉,死有余辜,遂打入天牢,年后赐死。”
孟渔骨颤肉惊,哭着哀求道:“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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