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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青衣少女秋波瞬也不瞬，凝注了他许久，方自幽幽叹道：&ot;你若是不愿答应我……&ot;再次长叹一声，霍然转过身去，放足狂奔，雪衣人目光一闪，身形微展，口中叱道：&ot;慢走……&ot;叱声方落，他已挡在她身前，青衣少女展颜一笑，道：&ot;你答应了我么？&ot;雪衣人突也苦叹一声，道：&ot;你错了，天下之大，世人之奇，剑法高过于我的人，不知凡几，你若从我学剑，纵然能尽传我之剑法，也不过如此，日后你终必会后悔的，何况我的剑法，虽狠辣而不堂正，虽快捷而不醇厚，我之所以能胜人，只不过是因为我深得等字三昧，敌不动，我不动，敌不发，我不发而已，若单论剑法，我实在比不上柳鹤亭所习的正大，你也深知剑法，想必知道我没有骗你。

&ot;这冷酷而寡言的武林异客，此刻竟会发出一声衷心的长叹，竟会说出这一番肺腑之言，当真是令人惊诧之事。

青衣少女目中光彩流转，满面俱是欣喜之色，柔声道：&ot;只要你答应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后悔的……&ot;雪衣人神情之间，似乎呆了一呆，徐徐接道：&ot;我孤身一人，四海为家，有时宿于荒村野店，有时甚至餐风宿露，你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孩子，怎可……&ot;青衣少女柳眉微扬，截口说道：&ot;一个人能得到你这样的师傅，吃些苦又有什么关系，何况……&ot;她眼帘微闭，接口又道：&ot;我自从听了柳鹤亭的话，偷偷离开爹爹出来寻找你以后，什么苦没有吃过！

&ot;她幽幽长叹一声，缓缓垂下头去，星光洒满她如云的秀发。

雪衣人忍不住轻伸手掌在她秀发上抚摸一下。

青衣少女倏然抬起头来，目中似有泪珠晶莹，但口中却带着无比欢喜，大声说道：&ot;你答应了我！

是不是？&ot;雪衣人目光一转，凝注着自己纤长但却稳定的手掌，手掌缓缓垂下，目光也缓缓垂下，沉声道：&ot;我可以将我会的武功，全部教给你。

&ot;这两句话他说得沉重无比，生像是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似的。

青衣少女目光一亮，几乎自地上跃起，欢呼着道：&ot;真的？&ot;雪衣人默然半晌，青衣少女忍不住再间一声：&ot;真的？&ot;却见雪衣人温柔的目光中，突又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缓缓道：&ot;你可知道，若是别人问我这句话，我绝不会容他再问再二句的，因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怀疑我口中所说的话是否真实。

&ot;青衣少女垂下头去，面上却又露出钦服之色，垂首轻轻说道：&ot;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师傅。

&ot;她语声微顿，却又轻轻加了&ot;师傅&ot;两字。

雪衣人沉声道：&ot;我虽可教你武功，却不可收你为徒！

&ot;青衣少女目光一抬，诧声道：&ot;为什么？&ot;

雪衣人又自默然半晌，青衣少女樱唇启动，似乎忍不住要再问一句，却终于忍住，雪衣人方自沉声道：&ot;有些事是没有理由的，即使有理由，也不必解释出来，你若愿意从我练剑，我便教你练剑，那么你我便是以朋友相称，又有何妨，若有了师徒之名，束缚便多，你我均极不便，又是何苦！

&ot;青衣少女愣了一愣，终于钦然抚掌道：&ot;好，朋友，一言为定……&ot;她似乎突地想起了什么，连忙又自接口道：&ot;可是你我既然已是朋友，我却连你的真实面目都不知道……&ot;雪衣人目光突地一寒，沉声道：&ot;你可是要看我的真实面目么？&ot;青衣少女秋波转一两转，轻轻说道：&ot;你放心好了，即使你长得很老，很丑，甚至是缺嘴，麻脸，都没有关系，你一样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喜欢的是你的人格和武功，别的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ot;只有她这样坦白与率真的人，才会对一个初次谋面的男子说出如此坦白和率真的言语。

雪衣人冰冷的目光，又转为温柔，无言地凝注着那青衣少女，良久良久……突地纵声狂笑起来。

青衣少女心中一惊，倒退半步，她吃惊的倒不是他笑声的清朗和高亢，而是她再也想不到生性如此孤僻、行事如此冷酷，甚至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的绝顶剑手，此刻竞会发出如此任性的狂笑。

狂笑声中，他缓缓抬起手掌……

手掌与青铜面具之间距离相隔越近，他笑声也就越响。

青衣少女深深吸了口气，走上一步，轻轻拉住他的手掌，柔声道：&ot;你若是不愿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我不看也没有关系，你又何必这样的笑呢，&ot;雪衣人笑声渐渐微弱，却仍含笑说道：&ot;你看到我笑，觉得很吃惊，也很害怕，是不是？&ot;青衣少女温柔地点了点头。

雪衣人含笑又道：&ot;但你却不知道，我的笑，是真正开心的笑，有什么值得吃惊，值得害怕的？你要知道，我若不是真的高兴，就绝对不会笑的。

&ot;青衣少女动也不动地握着他的手掌，呆呆地愣了半晌，眼帘微合，突地落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雪衣人笑声一顿，沉声道：&ot;你哭些什么？&ot;

青衣少女俯下头，用衣袖擦了擦面上的泪珠，断续的道：&ot;我……我也太高兴了，你知道么，自我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

&ot;雪衣人目光一阵黯然，良久方自长叹一声，于是两人默默相对，俱都无语。

要知这两人身世遭遇，俱都奇特已极，生性行事，更是偏激到了极点，他们反叛世上所有的人类，世人自也不会对他们有何好感，于是他们的性格与行事，自然就更偏激，这本是相互为因，相互为果的道理，世上生性相同的人虽多，以世界之大，却很难遇到一起，但他们若是偶然的遇到一起，便必定会生出光亮的火花，因为他们彼此都会感觉到彼此心灵的契合与灵魂的接近，青衣少女与雪衣人也正是如此。

静寂，长长的静寂，然后，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雪衣人移动了一下他始终未曾移动的身躯，缓缓叹息道：&ot;你可知道，我也和你一样，有生以来，除了练剑，便几乎没有做过别的事，只不过我比你运气好些，能够有一个虽不爱我，但武功却极高的师傅……&ot;青衣少女仰望着他的脸色，幽幽叹道：&ot;难道你有生以来，也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对你好，真正地爱过你？&ot;雪衣人轻轻颔首，目光便恰巧投落在她面上，两人目光相对。

青衣少女突地&ot;哦&ot;了一声，道：&ot;我知道了，你之所以不愿将真实面目示人，就是因为你真觉得世人都对你不好，是不是？&ot;雪衣人动也不动地凝注着她……突地手腕一扬，将面上的青铜面具霍然扯了下来……

青衣少女一声惊呼，雪衣人缓缓道：&ot;你可是想不到？&ot;青衣少女呆呆地瞧了他半晌，突又轻轻一笑道：&ot;我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太想不到了！

&ot;朦胧的夜色，朦胧的星光，只见雪衣人的面容，竟是无比的俊秀，无比的苍白，若不是他眉眼间的轮廓那么分明，若不是他鼻梁象玉石雕刻般挺秀，那么，这张面容便甚至有几分娟好如女子。

又是一段沉默，青衣少女仍在凝注着他，雪衣人微微一笑，抬起手掌，戴回面具，青衣少女突地娇唤一声：&ot;求求你，不要再戴它，好么？&ot;雪衣人目光一垂，道：&ot;为什么？&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