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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在容若的词中，又仿佛看见他们曾经相处的情景：她是多才的，文墨一定很通，而且善弄筝萧。

某个清寒月夜，容若听见萧声，循声来到她住的地方，看见她立在回廊上吹萧，形影清瘦，眉目在月光中逾加清凉出尘。

词中起句&ot;十八年来堕世间&ot;，化用李商隐《曼倩辞》中&ot;十八年来堕世间，瑶池梦归碧桃闲。

&ot;的现成句子，其典出于《仙吏传&iddot;东方朔传》。

故事说的是，东方朔临死时对人说，天底下只有太王公是知道我的。

他死了以后，汉武帝便招太王公来问：&ot;尔知东方朔乎？&ot;那太王公否认，说他只善于观星历，并不知道东方朔何许人。

武帝又问他，天上的星星都在吧？太王公回答道：&ot;诸星俱在，独不见岁星十八年，今复见矣。

&ot;武帝才知道，原来在他身边出谋划十八年的东方朔是岁星临凡。

容若用此典不止是点出伊人年少，更隐言两人青梅竹马。

容若并没有从谢娘的相貌、外表、衣着方面去写，而是通过对她的几个动作的捕捉，描绘出一个娇憨可爱、温柔率真的女子。

&ot;吹花&ot;，其实就是&ot;吹叶&ot;，即用树叶吹出音调来；&ot;嚼蕊&ot;是嚼花蕊，使口中带有香气；&ot;冰弦&ot;则是冰蚕丝做的琴弦。

《太真外传》里曾经记载过开元中，中官白季贞从四川带回来一把琵琶献给杨贵妃，其弦乃&ot;拘弥国所贡绿冰蚕丝&ot;。

容若后来的悼亡词中也有&ot;尘生燕子空楼，抛残弦索床头。

一样晓风残月，而今触绪添愁。

&ot;（《清平乐》的词句）

一时之间言语尽了，情意仍是相看两不厌地深长绵延，他看见她卧在红绵枕上，发间的紫玉钗在灯影下摇曳轻颤。

在灯下端看她的容颜，她的举止，都是如玉生香。

这样恰到好处，自己却拿不出什么话来赞她，心知她是好的，口中说不出来，勉强去说也是词不达意，亦不可轻言挑逗。

明明是亲近相对的眼前人，心里竟陡然生出佳人谁属的惘怅。

容若是真爱谢娘的，因此在那个时刻才得以逼近爱惘然微妙的本相：一只通灵的小狐狸，拒绝被任何人驯养。

注：中官，即太监。

中官村以前是葬太监的地方，也就是现在众所周知的中关村前身。

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道寻常】

这是一首回忆的词。

纳兰词中好句斑斓若星河，而我每次读到&ot;当时只是道寻常&ot;这一句时总要释卷。

倘使心情有偏差的时候，几乎会被勾下泪来。

这一句亦可以看做纳兰词的精魂。

我因为太爱，甚至拿来做了书名。

还想起另外一句&ot;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ot;，这样的情语是人人可以想到，却无法完美表达的意念，因此轻轻点破人心。

&ot;当时只道是寻常&ot;一句清空如话，知己两两对坐闲聊，淡而深长。

人会老，心会荒，这已不是最初天真到可耻的誓约，而是爱情在情爱中翻转轮回多次后，结就的紫色精魂，看到，会让人沉着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