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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作的时候,作家的思维要混沌得多,开放得多,灵动得多,深入得多。
有一种思维模式叫作直觉,心理学告诉我们,直觉是非理性的,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内心机制,有时候,它甚至就不是一种思维。
很抱歉,这个我就说不好了。
说不好也好办,我们就把那种内心的动态叫作天赋吧。
天赋就是他知道该怎么写。
对了,因为我来了南京大学,经常有记者问我,写作到底能不能教?当然能教,我现在就在教你们。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承认,天赋是没法教的,我自己都没有天赋,如何去教你们?可是,我依然要强调,只要你热爱,用心,用脑子,再有一个好老师,你自己就有能力挖掘自己的天赋,会让自己的天赋最大化,这一点我一丝一毫也不怀疑。
我同样不怀疑的还有一条,你不用心,不用功,不思考,不感受,不训练,那你哪怕是莫言,最终也只能是闭嘴。
也许我还要补充一点,在文学这个问题上,我们一定要祛魅,不要刻意地神化天赋。
神化天赋是一些人的虚荣心在闹鬼,别信。
你们要相信我,天赋是可以发掘的,天赋也是可以生长的,直到你吓了自己一大跳。
五
小说的第三章、第四章和第五章差不多是雷同的,只写了一个内容,那就是沃滋沃斯的现实之痛。
这个现实之痛并不是沃滋沃斯吃不上饭,而是沃滋沃斯始终没能把“世界上最伟大的诗篇”
给写出来。
而事实上,我说这三章是雷同的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说法,它们的区别其实很大,分别代表了沃滋沃斯几种不同的人生状态。
唯一雷同的是小说的方式,差不多全是对话,也就是沃滋沃斯和“我”
的对话。
关于这个部分,我由两点要说。
一、对话。
对话其实是小说内部特别具有欺骗性的一种表述方式,许多初学者误以为它很容易,就让人物不停地说,有时候,一部长篇能从头“说”
到尾。
这样的作品非常多。
给你们讲一个故事,是聂华苓的故事。
聂华苓六十年代就去了美国,在美国待了五十多年了,用英语写作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她一直用汉语写。
有一天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用英语写作呢?用汉语写还要翻译,多麻烦哪。
聂老师说不行,她尝试过。
用英语去描写、去叙述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一写到人物的对话,穿帮了,美国的读者一眼就知道不是母语小说,而是用外语写的。
听了这番话我很高兴。
我在实践中很早就意识到对话的不易了,——对话是难的,仔细想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了,这里头有一个小说人物与小说语言的距离问题。
描写和叙述是作家的权力范围之内的事,它们呈现着作者的语言风格,它离作家很近,离小说里的人物反而远。
对话呢?因为是小说人物的言语,是小说的人物“说”
出来的,这样的语言和小说人物是零距离的,它呈现的是小说人物的性格,恰恰不是作家个人的语言风格,作家很难把控,它其实不在作家的权力范围之内。
你很难保证这些话是小说的人物说的,而不是来自作家。
许多作品如此热衷于对话,并不是因为作者的对话写得好,而是因为作者在叙事与描写方面不过关,没才能,怕吃苦,想偷懒,回头一想,嗨,那就用对话来替代吧,多省事呢。
这样的对话其实不是对话,而是规避描写与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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