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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弘略略怔了一下,他原以为,那位周夫子看上去摇头晃脑,也许是个乡村白衣秀才,屡次不中在李官人家里混口饭吃,没想到倒是从大城来的人,却不知他姓名,在历史上有无名气。
长孙兄弟又颠过来倒过去的欣赏了一番二郎的字,评头论足,然后乐呵呵的催促长孙弘去洗漱上床,山里的人家,吝惜灯油,一般都不点灯,等灶台里的火熄灭,就该上床歇息了。
与长孙进睡在一个屋里,各躺一张陋床,长孙进没几分钟就开始打呼噜,鼾声如雷,昨晚长孙弘睡死了,倒不觉得,今夜可就睡不着了,即使用衣服包住脑袋,那鼾声就跟超声波一般,可以透进耳朵里。
辗转难眠好久之后,长孙弘索性披衣而起,悄悄下地,出门到院子里看星星。
屋外有一座石头碾盘,长孙弘就坐在上面,仰头望天,只见苍穹之上,繁星满天,没有污染的天空洁净如墨染,星光灿烂,一颗一颗似乎触手可及,长孙弘深深的呼吸着夜晚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只觉整个人都清明了。
隐约间,听到另一侧的厢房里有声音传出来,好像有人在说话。
侧耳细听,是长孙豪和张氏的对话。
这一世父母深夜叙话,当儿子的似乎不应该去墙根,只不过这小村的夜太静了,草木无声,万籁俱寂,院子又不大,由不得长孙弘不听。
“他爹,二郎真的是开窍了?”
“错不了,你看到了,他今晚写的字,比以前哪次都写得快、写得好,我虽不识字,却看得到笔画,那一横一竖的勾勒,比起以前要强上许多。”
“真的?那太好了。”
黑暗中,似乎传来抽泣。
“你看看你,孩子好了,你却哭什么?”
“是……奴家是高兴。”
“二郎原本性子懦弱,身子又不好,好不容易求来一桩读书的机会,还怕他把握不住,如此可好,他以后出息了,就不像我们一般受苦了。”
“他爹……二郎、二郎真的会有出息?”
“当然了,他今天还敢摸石头想打李义,此等胆量,却是大得很的,今后还得提点他一些。
唉,这胆子小也怕,胆子大了,却也怕,怕他惹祸。”
“这,都是读书的用?”
“肯定是的,看来让他读书,是对了的……”
夫妻俩在屋里絮絮叨叨,言语间透着无与伦比的欢喜,穷夫妻欢喜下一辈出人头地的殷切,浓浓的从门缝里随着对话溢了出来。
长孙弘苦笑一下,万万没想到,这一世刚来,就背上了一副沉重的负担,不在夫子那里好好读书,看来良心上就过不去啊。
摇摇头,他偷偷的掂着脚,摸回屋里,悄无声息的躺回自己床上。
他自以为无声无息,却没有想到,黑暗里,长孙进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直无声的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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