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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紫鹃一身缟素,披发执剪而立,更觉感慨:“有其主必有其仆,鬟婢辈尚且如此,可想姑娘为人。”
从前只知他才貌双全,如今方知更是冰清玉洁、刚烈忠贞之辈,益发捶首叹息。
便令军卒不许骚扰,自己在门前恭恭敬敬,拜了几拜。
紫鹃看着,不禁又发呆想,心道倘若姑娘果真嫁了这位王爷为妃,未必就不如意了,说不定还不至于死。
想着,更加流泪悲泣。
那忠顺王听说死了人,便也过来张了一张,只见院宇深沉,帘幕掩映,竹树葱茜,溪榭幽绝,森森然若有冷气袭来,自思新死的人灵魂未远,打扰了须不吉利,且北静王一力环护,不教搜检,便不坚持,只道:“把院门封了,不许一个人进出。”
复带队向前搜去。
水溶拜罢,忽闻半空里有女子叹息声,且吟道:“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知是谁?”
不禁一惊问道:“何人说话?”
紫鹃跪答道:“是鹦哥,念的是我们姑娘的诗。”
水溶听了,悠然向往,暗思近朱者赤,所养鹦哥尚通灵至此,可想那林黛玉是何等超凡出世的一个谪仙人物了,我终俗人,竟无缘一见。
不禁向着鹦鹉点头再三,方始离去。
早有亲随便向檐上取了鹦鹉笼下来,跟在后面,紫鹃等看着,虽怒而不敢拦。
遂到秋爽斋前。
探春听说抄检,叹道:“我从前说什么来着?果然来了。”
并不消兵卒们喝命,只自带着丫环出来,因请求面见王爷。
两王听了兵士报告,均觉惊讶,心道一个姑娘家,看见这许多兵来抄家,不说惧怕躲避,反要主动求见,这样奇女子,倒是不可不见的。
遂命带来。
探春站定,不卑不亢的禀道:“我并不知我家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但只我父亲月前已经奉旨将我绘像造册献上,一日未将我从册中除名,我便一日还是侯府千金,待选郡主,如何容的这些兵卒造次?”
原来朝中规矩,凡是待选之女,皆比男人高贵,且在放定之前,权作皇族看待。
如今贾府虽抄,然探春、惜春却因为已经送册入宫,并不在罪属之列,故而探春有是语。
忠顺王哑口无言,且也衷心感佩,遂向北静王笑道:“此女前程不可限量。”
复向探春道:“姑娘见教的是,既这样,姑娘请自收拾了随身衣物,我教几个士兵送姑娘出去。”
又故意当着探春面传令下去,不许为难贾府女眷。
探春这方看着待书等从从容容收拾了几件衣物出来。
忠顺王直看着探春去了,方命番役进去搜检,自己便也步进院来,只见梧桐挺密,芭蕉扶疏,又是一番景象。
及进了屋,更觉布置的与别处不同,虽为琼闺绣阁,却无一毫脂粉气,甚是宽敞阔大,彝鼎图书、棋枰茗具咸备,靠东壁设一白玉盆,大如瓮,浸着各色香花,西壁设一水晶瓶,内插珊瑚树,长九尺余,衬一鸟尾,金翠灿烂,既非孔雀,亦非稚鸡,长七尺余,瓶更莹澈,内外可鉴。
中设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置着一尊七尺高的汉青铜长信宫灯,绿锈斑斑,铭文累累,又有宝砚成堆,插笔如椽,四壁书画琳琅,皆为名家笔墨。
忠顺王不住点头赞叹,又将宫灯拎在手上颠了一颠,怕不有二三十斤重量,不禁笑道:“这位贾府三小姐倒是个女中豪杰,闺阁陈设与寻常公侯千金大不相同。”
水溶亦打量着壁上字画道:“这幅米襄阳的《烟雨图》甚是难得,如今书画市上,便一千两银子,未必求的来。”
因见桌上放着茶吊子,触手犹温,便取一只玉枝梗光杯来斟了一杯,润了润,笑道:“这是千叶多心茶。
走了这半日,正觉的口渴。”
又让忠顺王爷。
时有侍卫进来回禀,稻香村现住着贾府孙媳的娘家亲戚母女二人,请求辞去。
忠顺王问明身份,无非寡妇弱女,料无干系,便命检查了随身包裹即可放行,只不许带走府中财物。
就便出了秋爽斋,往稻香村来。
方至门前,众役已抄检已毕,不过是些家俱被褥,再略有几件古董摆设,除此竟没一点值钱东西,别说金银珠宝,便连几轴字画也都是近代仿品。
忠顺王听了不信道:“必是你们搜检的不仔细。”
又命重新搜过,且叫李婶娘打开包裹给士兵再搜一回,虽有几件头面首饰,四季衣裳,李婶娘咬紧口只说是自己娘俩的,忠顺王却也看不上眼去,只得挥挥手叫他们去了,倒觉诧异:“阀阅之家,何以有此粗陋窳劣之物?政公对待寡妇儿媳如此苛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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