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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质看了白骨许久,那静等的呆愣模样颇有几分天真,太过直白一时接受不了难免更加推远。
他默了一刻,唇瓣微动终是未开口说出,只伸出手在茶盏中微微一点,待到晳白的指尖浸湿在茶水中,才转而在石桌上书写。
白骨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书写,面色慢慢僵硬,他每写上几笔,指尖的茶水便会磨干,又转回茶盏微微一沾继续接着写,一笔一画不紧不慢,似乎在给她适应的时间。
可给再多的时间也没用,她和这些字一点都不熟,充其量是这些字认识她。
白骨看不懂,只能看着他的手指在石桌上勾勒,好像快要写完了……
她眉间微微一皱,神情越发紧绷。
秦质写完最后一笔才抬眼看去,却见这副凝重神情,一时微微一怔,哪怕是不敢相信或许惊愕失色他都可以接受,唯独不愿意看到现下这般凝重难言的表情。
白骨见他停下手,也不曾抬头与他对视,眉头皱得越发紧,心里直打鼓。
她一贯要强,不识字这点可谓是直戳她心窝子,若是叫人知晓她这个杀手中的诗圣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这叫她如何受得了?
更何况这个知晓的人还是秦质,鱼眼珠子比不上珍珠已然很心酸,保住最后的体面已然是鱼眼珠唯一的坚持,她自然不会轻易放手。
如此细微神情自然落在秦质眼中,他微微垂眼看向石桌上的字,默然许久还是固执问道:“你有何感想?”
白骨唇瓣微微一抿,露出一个极为僵硬的笑,“挺好的。”
见秦质抬眼看来,似乎不是很满意,还想再开口问什么。
她抢先开口转移了话题,也不管刻不刻意,“你的字写得真好看,若有一日我也能写的这么好看就好了。”
秦质慢慢垂下眼睫,放在石桌上的手慢慢收紧,周身都绷得很紧,面上神情却极淡,淡得看不出半点不妥。
可周围的气氛却已然变了,紧得人头皮发麻,雨后的秋风拂在身上不再透着微微的凉意,而是带着刺人之意,脚底下都似钻上几分寒意。
这般突如其来的安静叫白骨一时无所适从,秦质往日惯会周旋,一贯温润君子的做派,不会过于亲昵惹她反感,也不会太过疏离叫人觉着不好亲近,更不会让气氛陷入僵硬紧绷的状态。
只要他愿意绝对不会让白骨觉出一分不自在,是以即便当初他们二人这般亲昵过,也没让白骨觉得何处不自在。
现下却明显感觉到,她本就话少,自然不知要说什么,一时只能僵硬地坐着,有些想要逃离。
许久的静默过后,秦质收紧的手指慢慢松开,看向白骨微微一笑,眼中笑意却未达,薄唇微启随口道:“你与我一样,我也觉着写得极好,衡郭公这样严厉方正之人能写出这么一句话也确实出人意料。”
白骨闻言看向桌上的字,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了大概意思自然也能接话,“原来这话是衡郭公写的,他写的可真好。”
秦质面色有些苍白,闻言默了许久,薄唇微启,淡淡赞同道:“是啊。”
这话一落又冷了场,白骨往日便是出了名的冷场王,秦质不说话,场子就跟瘫了一般,现下这般情况她也瞧出秦质心情不佳,似乎不怎么想说话。
白骨很不自在,颇有些如坐针毡之感,默了许久开口道:“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秦质唇角微微一动,轻轻牵出一抹极淡笑意,神情温和言了一个字,“好。”
这般毫无掩饰的逐客之意叫白骨微微一怔,更觉几分尴尬,便轻轻点了点头,“我下回再来看你。”
便起身快速离去。
说是这般说,可心里却是不打算来了,明明刚头还开心着的人忽然不开心了,她即便摸不透他的心思,也猜的出问题十有八九出在她身上,若是自己惹他不快,那还不如少来得好。
秦质面无表情看着白骨离去,若在往日看来,也不过是步履比以往快了一些,现下在他眼里却像是逃一般地离开,仿佛他是毒蛇猛兽一般。
纤尘不染的白衣早已消失在视野之中,他还是一眼不错地看着。
石桌淡灰,上头的字如其人风流儒雅,颇有横看成林侧成峰的潇洒凛冽之势,却因为字意而透出几分旖旎。
茶水在石桌上显出深灰色又慢慢淡去,依稀可见上头的痕迹,‘唯有南山与君眼,相逢不改旧时青’。
秦质静默许久,慢慢收回了视线,随手一拂,刚头沾过手的茶盏落地碎成了几瓣,盏中茶水漫出,在原本半湿的地上又描深几分,他收回视线,面无表情重新沏了一杯茶。
木桥上慢慢走来一个老者,站定在秦质身后几步,半晌才阴沉唤道:“秦公子。”
语调缓慢而透着一种诡异之感,听来只觉浑身不舒服,语气轻慢半点不受尊重。
秦质却不在意,伸出手指勾起石桌上的铃铛,面色和煦,“劳烦邱长老带帝王蛊去一趟巴州。”
邱蝉子闻言眼睛猛然瞪大,上前一把扯过铃铛,低头一看果然是帝王蛊!
他猛地抬头瞪向秦质,想起与他交好的白骨,当即怒上心头,“果然是你们两个害我!”
秦质闻言轻笑出声,眉眼染上浅浅笑意,“邱长老何出此言,我现下明明是在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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