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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先说是‘编排’,”
刺刺道,“君黎哥,你这先入为主,比谁都厉害。”
夏君黎笑道:“那我先不说。
我先听着。”
他话虽如此,刺刺却见他还是一脸先入为主的表情,不免有几分心气。
“我不与你说了。
总之——我也不是想说宋学士什么坏话,只是觉得他这人或许有些凉薄,不像面上所见那般斯文和善,你如不是与他太近,那也便罢了,可若是要深交,便还是小心些。”
她心中负气,说完这几句便转了身,将背对着他:“我睡了。”
夏君黎确实不大相信娄千杉——上一回是骗秋葵,这一回怕是又想骗刺刺,就算不是用的同一个说辞,想来还是那些姑娘家听了定会忿忿不已的闺事路数,才令刺刺又深信不疑,却又不肯开口明说。
可是——“凉薄”
?这个词,他以前从未将宋然与其连系过,从刺刺口中说出来,却忽然令他想到了一些适才未能确切形容的感受。
刺刺问,这么久没见,他没问问你别后的景况?他确实没问,但要以此说他凉薄,却也未必罢,毕竟自己好像也未关心他几句——甚至,今日生病的可是宋然,难道自己也算“凉薄”
吗?
可是——上次自己猝然失踪,这“许久未见”
的意义似乎应该不同些,此番回来,那些真正关心自己之人,所谓“关心”
纵然不从嘴里出来,也必会从眼中流露。
若从此而想,宋然确实显得太过平淡了。
可是——他一向不就是这般平淡的么?或许这亦是他所修那“隐”
之故,将他内心尽皆遮掩住,那些在内城、太学的左右逢源不过是他刻意为之,而在自己面前不必刻意,自然只剩这普普平淡了。
他突然惊觉自己竟然连用了三个“可是”
来试猜度宋然。
而他不得不再用第四个,回到那个他曾试问过自己的问题——可是——我又如何知道,他在我面前的便是那“不必刻意”
,便是那“真实”
?我从何来这般自信,认为他在我这里便不是如在旁人那边时扮演着一个角色——或许每个人都以为他在他们面前的那个角色才是真的,可真正的他,除了他自己,又有谁会知道?
“凉薄”
?或许竟当真如此。
方才与宋然讲到戎机之死,他却只顺着感叹黑竹少了一个可用之人——仿佛他尽力想与自己这黑竹之主共情,却无法感受到自己更是在为这一条逝去的性命感到悲疚。
莫说一个戎机,哪怕宋客——他的亲弟弟,似乎都没有得到他多少真心。
就在适才宋客翻过茶碗时,他清楚看见宋客整个手背竟似都是烫伤留下的疤痕。
那已是愈合了的旧伤了,却可以想见在能将一切做得这般熟练之前,一个初盲之人曾经历过何等艰难。
就连自己一个外人都不免试图提醒——不必他一个双目失明之人来操忙什么烧水煮茶,可宋然却只说,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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