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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橘狠狠瞪了小桃一眼,明兰倒不惊慌,略略整了下衣裳,从容了跨出树丛,盈盈站立在贺曹二人面前,小桃和丹橘也低着头出来了。
贺弘看见明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半天才呆呆道:“明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明兰朝后头挥了挥手,小桃和丹橘退了开去,只留下他们个在这片树荫,明兰瞥了一眼贺弘胸前一片湿湿的泪迹,努力扯出微笑,道:“本是有事出门,过桃林,谁知瞧见了曹家姐姐的马车,便想着进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弘哥哥也在。”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贺弘立时手足无措起来,讪讪道:“你……你都听见了?”
明兰依旧微笑:“没听见多少,一小半罢。”
夏末的日光透着树叶照射下来,映着明兰的面庞犹如白玉般精致剔透,半透明的肤色几乎碰一碰就破了,绽放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光彩,清艳之,一双眼睛异常的漆黑沉默。
贺弘神智恍惚,他很清楚自己是属意明兰的,他喜欢她温厚的人,俏皮的性,他希望能娶她为妻,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可一侧头间,曹锦绣如同风中凋落的树叶一样微颤,黑黄的,消瘦的,病弱的,枯萎的,印象中那个可人的小表妹竟然变成这副样,他又于心不忍,一时左右为难。
曹锦绣见贺弘的脸色,一声悲呼,扑到明兰脚边,成串的泪水从眼眶里淌出来,嘴唇翕翕,声音悲戚:“盛姑娘!
您切莫怪表哥,是我不知礼数,知道今日表哥要到,便叫人盯着码头,然后一尾随过来的;表哥一心念着你,他心里只有你!”
明兰点点头,平静道:“这是你表哥与我的事,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出言要谨慎,不可妄言,平白给旁人惹出麻烦来;现在你先起来,叫人瞧见了,还当我欺负你呢。”
曹锦绣呆了呆,随即立刻点头,却并不起身,连连赔罪道:“姑娘说的是,都是我的不是!
我已是残花败柳了,不如姑娘知书达理,姑娘莫恼了我!”
贺弘连忙上前去扶曹锦绣起身,谁知曹锦绣去只扯着明兰的裙摆,犹自哀求:“盛姑娘,您瞧瞧我,哪一处都比不上你的,你就可怜可怜我罢!
……这些年来,我过的生不如死,不止一次的想一死了之,只想着能见表哥才活到今日的,求您了,求您了……”
曹锦绣的声音卑微之,透着无尽的悲怆和哀伤,望着贺弘的目光犹如地狱的鬼魂仰望人间,贺弘素来心软,也忍不住眼眶一湿,望着明兰的目光中似有隐隐的祈求,嘴上嗫嚅着:“……明妹妹,你瞧,表妹她……”
贺弘说不下去了,因为明兰一双眸静静的看着他。
明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如今这个架势,似乎不答应曹锦绣,她就是多么狠毒的人;明兰走开几步,站到一块凉快的树荫下,瞧着犹自伏在地上的曹锦绣,淡淡道:“表姑娘,莫要哭了,我想问你几件事儿?……听弘哥哥说,你尚有两个庶出的姐姐和一个庶出的妹妹,她们如今可好?”
曹锦绣呆呆的抬头,实在不知道明兰的意思,这个问题实在有些难回答,曹锦绣思了半天,才艰难道:“她们……都好,她们没回来,留在凉州了。”
贺弘一愣,追问道:“她们怎么留在凉州了,姨妈姨父都回来了,她们留在那儿做什么?”
曹锦绣声音细弱蚊啼:“她们……也都许人了。”
贺弘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又是一变。
明兰拼命抑制想要奔涌而出的怒骂,力镇定道:“表姑娘,我知道你委实可怜;可你想来也非最可怜之人。
你虽婚嫁不幸,但至少还有为你着想的父母,他们倾尽全力也要带你回来,你如何可以动不动轻言死活的。
可你的姐妹们呢,她们是庶女,曹家姨父得意富贵之时,她们未必如表姑娘这般享受过,可一朝家败,她们却得承担一样的苦难,如今更被留在了凉州,为人妾室,甘苦自不必说了,没有一个家人在身旁,有个好歹也无人过问;说实话,我觉着她们更可怜些,更别说小梁山的孤儿寡妇了,表姑娘以为呢?”
曹锦绣被数落的满脸通红,偷眼去看贺弘,心里惴惴,自己母亲待庶女并不宽厚,小时候贺弘可没少看见;果然,贺弘面色有些不悦。
“家里实在没钱了,爹娘……也好生歉疚惦记,不过……几位姐妹的夫家都是好人。”
曹锦绣只能这么嗫嚅了,然后又扑到明兰跟前,嘤嘤哭泣着,身轻轻颤抖,“盛姑娘,我听贺家老夫人和我姨妈常常夸你,说你人好心又善,素日里也常布施行善,您便当我是边的要饭的,可怜可怜我吧!
我什么都不会与你争的,我也争不过,只求常常见着表哥……”
“不成。”
明兰摇摇头,坚定的,缓慢的,贺曹二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明兰这般决绝。
明兰定定的看着曹锦绣,声音清冷的像山间的清泉:“曹姑娘,你见过把全副身家都布施给乞丐的好心人吗?”
明兰将脸转向贺弘,一字一句道:“对一个女来说,她的夫婿便是她的所有,哪个女会把自己的夫婿拿去可怜旁的女?!”
除非是骨灰级的圣母。
贺弘唰的一下脸红了,对着明兰坚定的诚挚的目光,他心中一阵惊喜,又似乎慌乱,曹锦绣嘴唇颤动:“……可,我所求不过是……”
明兰轻轻摇手,打断了她说下去:“表姑娘莫要自欺欺人了,你不是寻常丫头,也不是寻常妾室,你是与弘哥哥青梅竹马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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