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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尘白的手指不自觉搅紧,接着他忽然打了个激灵,重重按了一下自己摔断的那条腿,冷汗瞬间涔涔冒出来。
“但他过得不好,因为我的原因,我有病。”
任尘白说,“我见不得别人对他好。”
“我总想让他只跟着我,总想让他只信赖我一个,我有病。”
任尘白像是急于用这种自虐似地坦白证明什么,他的话忽然又开始失去了逻辑,结结巴巴解释:“我是说,我假装对他好,其实暗地里对他很坏。
但我不是想对他坏,我是——”
“你想控制他。”
龚寒柔的声音响起来,“你想让他靠着你才能活下去。”
她的语气冰冷,连刚才的平静淡漠也彻底不见,只剩不加掩饰的嘲哂寒意。
任尘白在这句话里狠狠打了个哆嗦,却反而长松了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像是终于借着这种谴责解开了某个心结:“对。”
“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也反省了。”
任尘白说,“所以就改了。”
龚寒柔问:“为什么会改?”
“就是忽然想清楚了……他已经是我家人了啊。”
任尘白扯了扯嘴角:“有天我就想明白了,我真可笑,他都是我弟弟了,还能跑吗?”
他笑了一声:“想通了这个,我就一点一点纠正自己,不过也改了好些年……我现在看到有人喜欢他,还是不舒服,但我能忍了。”
“我们现在生活得非常幸福,我把他照顾得很好。”
任尘白微笑着说:“我以前特别不好,多亏母亲和他愿意包容我,我在改了。”
龚寒柔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故友的儿子。
在某一瞬间,她甚至失去了继续提问的力气,只是难以置信地沉默下来,看着沙发里语无伦次喃喃的人影。
隔了半晌,龚寒柔忽然问:“如果他没能做你弟弟呢?”
龚寒柔问出这句话,看着任尘白脸上瞬间闪过的、几乎是本能反应的阴冷沉郁,心底无限寒冷下去。
任尘白在这个问题里愣住。
他愣得时间格外长,神经质地不断按着腿伤。
他用力弄着那条腿,看起来像是要把它重新扳直或是折断。
“如果他没能做成你弟弟,你就不会反省,不会改。”
龚寒柔静了片刻,不再等他,直接给出答案:“你会越来越不择手段,越来越得寸进尺,越来越疯——”
“没有这种可能!”
任尘白忽然厉声吼,“他是我弟弟了!”
任尘白像是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又被断了的腿坠着摔坐回去:“他是我弟弟,我们是一家人!
现在生活得很好,用不着别的假设!”
龚寒柔没有再说下去。
她坐在椅子里,看着面色忽而狰狞的任尘白,越来越强烈的反感厌恶之余,又隐隐透出些怜悯。
任尘白被她眼里的怜悯刺穿了神经,蓦地回过神,有些狼狈地粗喘着:“抱歉……抱歉,龚老师。”
“我失态了。”
任尘白说,“我很不喜欢这个假设。”
……他很畏惧这个假设。
畏惧到甚至无法接受它被作为假设提出来,畏惧到哪怕只是稍微想一想这种可能,都会被足以碾碎他的骨头的巨大的恐惧在一瞬间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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