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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之一愣,脸上微微有些发烧,细想一下,杨琼殚精竭虑传授自己文武之艺,虽然别有目的,但是尊称一声师父,却是毫不为过,只是,他与杨琼那样的关系,这声“师父”
他如何喊得出口?只是心里想想,就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如鼓了。
他于是尴尬地笑笑,道:“此人甚为高傲,我不过是个唱戏的武生,他如何能收我为徒?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柳梦龙面露诧异之色:“实在看不出,何兄竟是梨园子弟。”
何晏之道:“我知道世人向来瞧不起戏子。
我自懂事起,就随班主走南闯北,一个村子挨着一个村子卖唱献艺,也受过不少的白眼,不过日子却过得甚为开心。
后来戏班子散了,便自已闯荡,倒也自在得很。”
柳梦龙道:“何兄恕我直言。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报效帝王家。
以何兄的资质,何不潜心求学,定能一鸣惊人,蟾宫折桂,光宗耀祖。”
何晏之哈哈大笑,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竟开腔唱道:“怎奈是功名二字困书生,小生是一介寒儒家道贫,功名未登龙虎榜,怕误了小姐你终身。”
他吐字优美,唱腔圆润,甚为动听,引得四周的客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何晏之一边笑着,一边将手中的拜帖翻到最后一页,不由愣住了,抬起头,面露疑惑之色:“柳兄是弋阳人?难道竟是出自关中望族柳氏一门?我若没有记错,关中柳氏,乃高门贵第,族中不乏贵胄,是第一流的名门。”
柳梦龙微微低下头,道:“正是。”
他的语气颇为酸涩,“然则,有句俗话说得好,皇帝也有两门子穷亲,何况世家门阀。
柳氏一门雄踞关中,已逾百年,族人过万,嫡系虽然显赫,但旁支末系里也有赤贫之家。
我祖上不过柳氏庶出子弟,虽分得一些家业,但几代不善经营,到我祖父一辈早已没落,再加之几代中也不曾有人进士及第,早失了光耀门楣的本钱,到我父亲手上,竟连糊口都难了。
“家父原也是个读书人,却只是一个童生,屡试不第,守着清贵终究不能当饭吃,便做起了小本买卖。
从来士农工商,家父弃学从商,更叫柳氏族人轻视。
后来我父亲不幸染病身故,族中也不曾好好替他安葬,避之唯恐不及。
家母便狠了心,把两家旺铺全变卖了,只叫我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以慰父亲泉下之灵,也好在族人面前扬眉吐气。
柳梦龙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惜我天资平平,花了十二分的力气才通过乡试,考中了举人。
以我之才,得中举人已是祖上积德,本应识时务到县衙讨个差事,却实在不忍心负了家母望子成龙之心,只能背水一战,到京城去碰碰运气了。
柳氏嫡系在京中颇有身居高位之人,我前去拜投,想必他们看在同姓同宗的份上,总不至于将我拒之门外。
“我这次上京,家母将妹妹的妆奁都变卖作了我的川资,若不能高中,不但对不起家母,更对不起妹妹。
只是,我一路上小心翼翼,谁料还是失了盘缠,本以为上京无望,一切皆成泡影,没想到竟遇到了恩公!”
柳梦龙说得激动起来,竟连眼眶都微微有些发红,又起身作揖道,“真是绝处逢生遇救星,何兄大恩大德,柳梦龙没齿不忘!”
何晏之却嘻嘻笑道:“大恩不言谢,我本就是做个顺水人情,你这样谢来谢去的反而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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