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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平康东回三曲与头午不同,街曲中车马喧喧,人来人往,楼宇里丝竹袅袅,娇声笑语,热闹得很。
周祈、谢庸、崔熠三人带着几个侍从行在各种各样的寻芳客中,裘马轻狂的五陵年少、士子打扮的年轻人、穿绸袍的大商贾,偶尔也能见到便装而来的朝中同僚,少不得要打个招呼,寒暄两句。
周祈扭头看一位正上车的娘子,虽戴着帷帽,看不清真容,但就那身形也算是个美人儿了,她身后一个婢子抱着琵琶,一个婢子提着包袱,想来是去别处赴宴的。
“嘿,你这样盯着人家瞧,小心人家以身相许。”
崔熠笑她。
周祈斜睨,“难道我还养不起她?”
崔熠:“……你真养得起?”
想想自己这个月剩下的薪俸,周祈抿抿嘴,熄了气焰。
难得让她吃瘪,崔熠心里愉悦,劝她:“好在你又不用真……”
那车从周祈等身旁过,迎面一个挎着食盒的小奴只顾低头数钱,抬头突见马车近前,赶忙一闪,却撞到了谢庸身上,几枚铜钱都掉了。
护卫侍从们连忙去挡,又吆喝:“乞索儿!
看着些。”
小奴不过八九岁年纪,瘦黑脸,一双眼睛很是灵活,趴在地上求饶,“是奴走路不长眼,求贵人放过奴吧。”
侍从们要去拎他,却见谢少卿弯腰捡起那几枚钱,递回小奴,“以后走路看着些。”
小奴千恩万谢地接了,满嘴“贵人文曲下凡、升官发财、娶个娘子赛神仙”
的滑稽吉祥话,想是在坊里伺候客人说熟惯了。
周祈和崔熠都笑起来。
侍从们也笑了,“赶紧走吧。”
小奴笑嘻嘻地爬起来,拎上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周祈看着那小身影,又侧头看看谢庸,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
那时候可没有这小奴乖觉,有点愣头青,嘴也不甜,被大一些的小宦者们欺负。
大约七八岁的时候,让一个小子狠揣了几脚,晚上咳了血……
“想什么呢?”
周祈扯过那小奴的话来说:“能想什么?不过是想崔少尹和谢少卿什么时候‘娶个娘子赛神仙’呗。”
崔熠每日被长公主催婚,一脸的“你怎么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庸则似没听到一般负着手往前走。
这么顺嘴耍贱捅了他们一刀,周祈心里舒服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娶新妇有什么不好的?若自己是个汉子,三间房,四亩地,一头牛,娘子娃子热炕头,不知道多开心……
三人行至管理乐籍的外教坊,教坊头目和平康坊的里正早已恭候在门外,见三人过来,赶忙行礼。
听崔熠说要找叫丹娘的,教坊头目和里正都要上前回话。
两人对视一眼,里正停住。
教坊头目笑道:“确实有一个叫丹娘的,姓吴,住在南曲最靠里的一个院子里,擅琴,也能做几句曲子词。”
说着把手里的乐籍册子翻到吴丹娘处,双手捧上。
侍从接过,呈给崔熠。
崔熠看了看,与谢庸、周祈轻声道,“罪臣家眷,原宜州刺史彭阳春之子媳,二十二岁。”
谢庸看向里正,“北曲呢?”
北曲住的是下等娼妓乐人,多而杂,都是散妓,教坊没有造册。
里正长居此坊,对北曲熟悉。
里正上前行礼道:“北曲,某知道的有两个丹娘。
一个姓邹,三十上下,擅歌,酒令行得好,住在常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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