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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庆一看恭亲王的眼神,就明白了。
他不肯走,是在等敖云。
“快走!”
敖云的战马冲进钩拒阵中,将围困住叶庆的西戎人冲得七零八散,□□直指东南方:“我为你掠阵,带他去找侯爷!”
恭亲王的回应,是直接斩下身边的西戎人头颅,然后横剑冷视,他虽穿着墨色蟒袍,功夫却是不输他们的好,他不想走,谁又能带走他呢?
西戎人又潮水般杀了上来,永远杀不完,四面响起让人心魂震颤的战鼓声,那面狰狞的狼旗已经近在咫尺,叶庆抬头,看见山坡上那一排披着重甲的铁兀塔,和狼旗下那个拉着巨弓的西戎射手。
“叶庆!”
敖云的声音响起来,肝胆欲裂,叶庆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时候有瞬间的恍惚。
那支铁箭破空而来,恭亲王身边的年轻护卫飞身而上,用身体挡住了这一下,势大力沉的铁箭带着他的身体从废墟上跌落下来,他羽翎服的大袖拂过叶庆的脸,用的是金线,羽林卫都是京中贵户,少年意气,常年夸耀鲜衣怒马,衣服上的翎羽都是心上人手绣的。
那只金翅大鹏绣得这么好看,那个女孩子一定很喜欢他。
叶庆恍惚地想道,他脑中某根弦似乎断了,只记得本能地挥刀砍杀,所过之处皆是残肢断臂,温热血液飞溅出来。
隐约听见有谁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声,是敖云身边带着的那两个护卫之中,其中一个天生神力,此刻他正用身体撞在西戎人的战马上,替身后人开出一条路来。
“我有我的事要做!”
敖云吼道,似乎是对卫章在说,因为卫章虽然一脸愤怒,仍然翻身上马。
恭亲王不会走了,叶庆知道,他和敖云一起,在为大家开路。
像是逆着潮水,往山坡上杀过去。
“叶庆!”
敖云再度怒吼道。
他一声唿哨,他的战马,那批比西戎马都厉害的汗血宝马,也已经伤痕累累,但极通人性,直接踢飞一个西戎兵,跑到叶庆身边,这种时刻,是容不下一点迟疑的,叶庆知道。
敖云有敖云的事要做,他也有他的。
他翻身上马,陌刀如同刈草的镰刀,所过之处收割无数性命,腿上似乎是中了一锤,他险些从马上栽下去,但仍然稳住了,战马长嘶,跟着卫章冲出重围,敖云带着残兵为他们开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白龙河经冬不冻,河水被染成了血红色,带着巨大的冰块滚向下游。
叶庆策马踏过冰块,风声呼啸,将追兵甩在身后,看见敖云的红袍和恭亲王的龙旗仍然陷在重围中。
“我不叫叶庆!”
他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嘈杂的战场中,如何听得到呢,但他似乎隐约听见敖云的声音。
他在马上仓皇回望,只看见黑色潮水涌上去,淹没那一裘红色战袍。
“敖云!”
他慌乱地喊道,然而身后却没有回应。
不能再等了,这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得走了,但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大喊了一声:“言君玉!”
西戎的战鼓响如雷阵,他的声音也许言君玉永远也听不到了。
但这又有什么要紧呢?早在很久之前,第一次见到“敖云”
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个横空出世的平津侯是谁了。
就像言君玉也认出了他一样。
他们差不多是同时进入靖北军中的,哪有这么巧的事呢,都是京都来的,都是隐姓埋名。
他认得出言君玉的来历,言君玉自然也认得出他的。
准确说来,是她。
太好猜了,当年北疆一役断送了整整一代青年将领,京中早就没有多少有潜力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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