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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传来一阵老人的咳嗽声,半响过后,方听赵佶道:“是恒儿,进来吧。”
沈拓依言推门而入,因天近傍晚,屋内昏黑一片,眼睛适应不了,一时竟不能视物。
却听房内一阵悉索声响,赵佶却是点燃了一盏油灯,灯光先是微弱,跳动几下之后,便散发出一片昏黄而又明亮的亮光来。
赵佶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人,虽是精神看起来还好,依着史书,也还有好些年头才会逝世。
刚来北国时的不适应浙浙离去,反正除死无大事,南方又有赵构保住宗庙,看来一时还不会全然亡国,赵佶却是很能安慰自己。
同时,还在幻想着有天赵恒能够返回大宋,重新为帝,所以对他还寄有厚望。
沈拓依着规矩,在房内地上展衣跪了,向着赵佶叩首行礼,然后方才起身。
虽然见着赵佶已经多次,沈拓每一见他,却总是百感交集。
就是眼前这个清瘦老人,任用奸佞,苦害民力。
北宋的军事实力,毁在他信用的宦官童贯手里,北宋的政治制度,毁在他信用的奸相蔡京手中,除此之外,花石纲一事使得天下民力凋敝,江南富庶之地,竟也有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可见当时的朝廷,对农民的压迫的残害,有多么的严重。
再有,便是在处理金辽关系上,不自量力,与金一起打击奄奄一息的辽国,全然看不出前后拒狼,后门入虎的大势。
而在金人攻来后,又百无一策,只知道传位给儿子,自已躲在深宫不再管事。
爱虚荣,皇帝的尊号加到几十个字,也是由此人开始。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写的一笔瘦金体好字,一笔好画流传后世,艺术成就不在任何知名的书法家和画家之下。
这样的一个人,按说是该被唾骂和痛恨的。
可是与在书上读史不同,当这个老人以自己父亲的身份,颤巍巍的与自己说话时,沈拓却很难有特别痛恨的感觉。
有时,他也不免自嘲的想,人真是感情最复杂,最难揣摸的动物了。
却听赵佶又咳了两声,沈拓忙道:“父皇可是着了风寒,要不要传御医来看看?”
当日城破被俘,却也有不少宋室御医被一起押来,被金人带走不少,也还有几位留在此处,为皇室和百官看病。
赵佶摇头道:“不需要,只不管是偶感风寒,已经命人煎了药服了,感觉好了许多。”
沈拓不安道:“儿臣出城太久,竟不能来服侍父皇,罪莫大焉。”
他的话自然是应景之辞,虽然对这个老人恨不起来,却也不可能与他有父子之情。
赵佶却是不知他心中所思,在他心中,在他眼前这个儿子,是他的长子,先封韩国公,然后是京兆郡王,定王,政和五年封为皇太子,一直是顺顺当当,没有波折。
他对此子很是满意,而赵恒也对父亲心怀感激,在金人侵到东京城下时,曾经勒令赵佶出城谈判,赵恒虽然胆小懦弱,却也不忍心将老父推到风口浪尖,没耐何,只得自己亲自出城,到金兵大营与敌人谈判。
这样的行径,若不是此人确实孝顺,当真是不可想象的。
却听赵佶道:“恒儿,前日让你看的书,可读完了?”
沈拓躬身答道:“是的,儿已经读完了。”
赵佶点头道:“我自来此,失帝王身份,反而开始爱读史书,每日不缀。
这李泌,原本不知道他是何等人,读史之后,方知此人是命世良臣,对大唐忠心不二。
我儿要将他的传记好生看了,日后观识大臣,也好有个准则。”
他说完就咳,沈拓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又在他背心捶打片刻,赵佶的咳嗽方才止歇。
半响过后,赵佶匀过气来,方向沈拓道:“我儿要记得,亲贤臣,远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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