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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到了,梅花酥还没出炉,香味就飘了满院子。
一次性烤了许多,分装到十来个玻璃罐子里。
顾嘉年拿了一块热乎乎的酥饼,迟疑着咬一口,初咬是脆的,再嚼几下又很松软,油润的香味充满口腔,又带着醇厚的甜味。
她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外婆:“这是我烤出来的?”
外婆笑了:“傻姑娘,那还能是我中途掉包了不成?快去给你大舅、二舅家都送一点,还有隔壁的张婶家,你小时候还在她家住过。”
顾嘉年上楼拿书包,背着五六盒梅花酥出发。
乡间的路除了几条主要的马路,几乎都是泥路。
南方的夏天湿润,泥土地走着比水泥地更加绵软。
她四处张望着,满眼都是山和树。
去大舅、二舅家,又是少不了一番寒暄,隔壁的一些邻居也来串门,都围着她说她小时候在云陌如何如何的事。
顾嘉年大部分都不记得,反倒被别人科普了很多自己的事。
原来她小时候特别皮,是乡间邻里的孩子王,整天带头在村子里乱窜。
她想象不出来,只在一旁笑嘻嘻地听,偶尔插几句。
又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北霖城里大家都住在高楼大厦的某个单元,回家就闭门锁户,常常住了几年连邻居是谁都不认得——更何况租户居多,所谓邻居通常只有一两年的缘分。
从大舅家离开的时候,舅妈给她指了去张婶家的路。
“从这条路左拐,三层楼……”
顾嘉年站在一座灰白色建筑物的院子门口,有些迟疑,“应该,是这里吧?”
这是一座三层高的老式洋房别墅,和村里其他朴素的砖房不同,采用了欧式建筑的风格。
灰褐色花岗岩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墙虎,拱形的木色格子窗整齐排列,顶部镶嵌着彩色珐琅。
院子里红色的山茱萸和白色蔷薇杂乱丛生,还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分不清是刻意种的,还是随风飘来了种子自己长成的。
洋房的大门紧闭、窗帘也拉着,院子的铁门倒是没关。
顾嘉年犹豫了一会儿,从几乎被草木完全遮掩的鹅卵石小路走进院子,走到石阶下,拨开门口那串红色的山茱萸,敲了敲门。
许久后,门从里面打开,有冰凉的、不属于夏天的冷气,以及寡淡的、清冽的烟草味道,向她袭来。
房子里没有开灯。
门内外的强烈明暗对比之下,视觉神经元似慢动作般缓慢调节。
顾嘉年终于能够看清漆黑一片的门里站着的人。
个子很高,穿着件灰色衬衫,配黑色棉质居家裤,都是简单松垮的样式。
顾嘉年的视线不自觉地上移,于明暗交接处分辨出属于成年男性的清晰分明的下颚线和青黑色胡茬。
那咬在唇间的半截烟头猩红,于这黑暗之中,仿若夜色里的篝火,一圈一圈地燃烧着。
而后,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阴沉沉的眼。
怎么看怎么不耐烦。
顾嘉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书包背带。
男人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她的脸。
片刻后,他将燃了小半的烟头取下,夹在指尖,问她:“什么事?”
他是……张婶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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