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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衿把方涧清扶起来的时候,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人根本站不起来。
她双腿都疲软无力的样子,有只腿上有着洛衿不认识的器械,不过目前看来这个器械大约是已经在刚刚那一摔的时候摔烂了。
如果只是平地摔还好,关键是这门内外的地面不是一样高的,门外还有两层往下的台阶才到地面,这女生如果是头着地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明明是这么好的学校里面这么出名的国家重点实验室,后门的设计却这么差劲,不合理的开门台阶,没人维修的生锈门锁,生活的小细节都还做不好却整天想着去竞争国家千万级的项目。
“你还好吗?”
洛衿扶着她在台阶上坐下来,轻声问她。
方涧清看着腿上已经坏了的支架,眼眶里眼泪一下子就蓄满了,泪眼茫茫地吸了几下鼻子,把头别过去不看洛衿也不说话。
洛衿看了眼这个女生的手臂,小手臂外侧和关节处一大片全都磨破了皮,破皮的地方沾满了地上的沙粒和尘土开始发红发炎。
看来只能翘课了。
洛衿自然地坐在了方涧清旁边的台阶上,把书包随意放在了一边地上从里面拿出水来。
先浇了一点在自己手上,还好,原本早上接的热水现在已经完全凉透了,平价杯子偶尔也有一点好处。
“如果留疤就不好了,我给你清洗一下可以吗?”
没等说完,洛衿就已经用杯子慢慢浇水给方涧清清洗起了擦伤的地方。
“……谢谢。”
方涧清声音带着浅浅的哭腔,手攥着裤子,不知道是在忍着疼痛还是忍着别的。
洛衿给她粗略地清洗了一下,水用完之后拧回盖子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两人坐在台阶的两边,中间隔了一人多的距离。
面前这人清瘦而且苍白,刚刚搀扶她的时候也看见了门内不远处的墙边有个轮椅。
她无意去关心他人的不幸,也没能力去充当慈善家的角色,只是……
“我不认识你,以后也不会见面。
所以想哭也没事的。”
洛衿一边把杯子放回书包里,一边随口说道。
方涧清眼睛酸了一下,两行泪水就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用另一只没摔到的手别扭地捂住脸,虽然眼泪是流了出来,但还是死死咬着唇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
洛衿看着地上被滴落的眼泪打湿的印子,又说道:“哭吧,我以前也这么哭过,哭过之后还是不得不好好生活。”
人就是这样啊,前一天可能哭着说熬不过去了,后一天又咧着嘴说生活还是要好好过。
周而复始。
旁边的方涧清听完这句话就完全憋不住地哭了出来,眼泪断了线似的流,是不是发出哽咽的声音,肩膀也轻微地抖动着,就好像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颤栗地发出哀鸣般的哭泣。
骗你的,洛衿用着谁也读不懂的目光看了方涧清一眼,她没有这样哭过……因为不敢,过度的开心和过度的伤心都是被禁止的,自己任何情绪都要好好审视过之后才被允许释放。
结果这辈子,就像被袁格礼认出来的那天她问的一样,自己已经不用再担心会情绪过激导致精神病了,也不用担心自己有这样的像是埋在脑子里的□□一样的东西有一天会耽误那个决定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你现在不是拥有着你以前梦寐以求的一切吗?为什么不活的开心一点?”
为什么呢……因为自己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花了几十年学着忍耐,结果现在没有束缚了,却不知道号啕大哭和开怀大笑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了。
阿娘去世的时候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只能浅浅地伤心,节制地哭一下下。
开心的时候不去想着“淡定一点,开心一下下就够了”
,难过的时候也不去想着“忍一忍,难过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了”
,到底要怎么做到呢?
岁月这东西,总是要无形中留下一些带不走的东西。
例如,稳定的情绪,亦或是,心上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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