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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一时半刻也离不了你,我作你的书童,你的丫鬟,你的扫洒婆子,任怎么差遣都成,你似带着五钱一样,带着我,好不好?”
她极少这样低声下气,令阿罗觉得自己似一根强韧的稻草。
她不置可否,自床上起来坐到妆台前,也不动作,只穿过镜子望着阿音。
阿音上前去,问她:“做什么?”
阿罗移了移脸,吩咐她:“梳头。”
小丫头。
行李不多,未至晌午便收拾完了,阿罗事先差五钱同十一十九同涂老幺打过招呼,待下楼时,便见李十一立在门边候着。
涂老幺坐在门槛上,愁得很。
他最怕分道扬镳,更不知怎的傻阎王就把精得跟猴儿似的阿音拐走了,他埋头琢磨,见阿音同阿罗走到李十一面前。
阿音低着头,脖子仍旧立得很嚣张,眼神儿却不大敢张扬了,貌似冷漠地观察地上的尘土。
倒是阿罗同李十一交待了几句,李十一双手插在裤兜里,精神不大好的模样。
待同阿罗讲完话,她忽然离开门框,提步走到阿音跟前,将兜里的手拿出来,握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她没有别的话,只将信递给阿音,好看的指头捏着底端,支出去的头部幅度极小地抖了抖,似在提醒人接过去。
阿音盯着那信,不想拿。
她忽然生出了倔强的委屈,还有一点子难以割舍的怅然,她透着克制的余光看李十一,眼下青青地肿着,说话时有难以忽略的鼻音。
她听见李十一叹了口气。
她抬眸望她一眼,将信接过来,攥在手里,拉过阿罗往外走。
钉子似的鞋跟儿自院门口消失,涂老幺扶着发麻的腿站起来,问李十一:“就走啦?”
“嗯。”
涂老幺更愁了:“我方才琢磨了一件事儿。”
“咱们这公馆,租了好些日子了,傻阎王一走,租金谁付?”
李十一转头,沉默地望着他。
黄包车叮铃铃地跑在干道上,翻起地上的梧桐叶子,阿音自上车后便一言不发,捉着李十一给的信放在膝盖上,小腿靠着硬邦邦的皮箱。
“瞧一瞧。”
阿罗搭着二郎腿,对她说。
她不会什么拐弯抹角地劝慰,惯常只用三两个字,偏偏每回都能落到阿音心里。
阿音一面拆一面道:“也是,瞧了便好扔了,省得让姑奶奶拿一路,手疼。”
她面上抛着不屑一顾的表情,甚至妖妖娇娇地朝阿罗笑了笑,却在转回头展开信笺的一瞬怔住。
阿罗听见一个极其克制的抽气声,而后“啪嗒”
一响,眼泪珠子叛逃似的地自阿音眼眶里滚下来,雨打芭蕉晕在纸张上。
阿音连眼泪也顾不上擦,只咒骂了一句:“她大爷……”
那上头有小姑娘狗爬似的字迹,写得又大又嚣张——我阿音欠李十一壹仟叁佰柒拾陆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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