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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走后,云紫萝大病了一场,杨牧当然是知道妻子的病因的,他避免提起这件事情,细心服侍妻子,待云紫萝病好了方始和她说道:“我不愿见你受苦,如果你要去小金川,你就去吧!”
话是这样说,但万里迢迢,干戈未息,要去谈何容易,何况云紫萝也不愿意让杨牧伤心呢。
云紫萝是从来没有说过谎话的,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却不能不向丈夫说谎话了。
她说病了这场,过去种种,当如已死,如今她爱的只是丈夫,再也不想见到孟元超了。
杨牧并非蠢汉,他看得出妻子纵然是强颜欢笑,也难掩饰她心中的郁郁不欢。
假戏真做,大家都不忍说穿,表面上还是在维持着“恩爱夫妻”
的样子,妻子在受苦,丈夫也在受苦。
不过云紫萝虽然是说谎,却也并非完全说谎,她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除非孟元超跑来找她,她是决不会去找孟元超的。
想不到的是:孟元超并没有来找她,却派了神愉快活张拿了他的书信来找杨牧。
这封信如今正在她的身上。
本来孟元超是要瞒着她的,但杨牧却把这封信交给她了。
孟元超这封信是和杨牧商量一件事情的,他想要回自己的孩子。
他给杨牧设想得很周到,杨牧可以托辞出门,瞒着云紫萝,把孩子带到苏州,拜他为师,他答应不和孩子说明真相。
待孩子长大,再让他回杨家,杨牧交游广阔,随便捏造一个武林前辈的名字,说是儿子的师父,谅必可以骗得过云紫萝。
武林中易子而教,徒弟在师父家中住十年八年方始回家,这都是司空见惯之事,不足为奇。
即使云紫萝将来发现真相,那时大家都已过了中年,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夫妻的感情了。
因此说是“要回”
,还是不大恰当,他的目的其实只是请求杨牧让他们父子相聚几年而已。
安排得的确是面面俱圆。
但孟元超没有想到的是,杨牧却把他的这封密函交给了妻子。
因为杨牧本身也正是有大苦恼需要解脱啊!
夕阳已经落山,天边的晚霞也由绚烂归于平淡了。
一弯新月爬上枝头。
云紫萝在山村小径彳亍独行,走一步,停一停,孟元超那封信藏在她的身上,好像变成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她的心房,压着她的脚步。
忽地感到一阵晕眩,云紫萝倚着一棵柳树,喉咙发出呕吐的声音,却又吐不出来。
云紫萝歇了一会,方始觉得舒服一些,但心中却更乱了。
站在山坡上,月色虽是朦胧,云紫萝亦已隐约可以望见她家园那两棵高出墙头的梧桐树了。
以前在苏州的时候,孟元超寄寓她家,就是住在梧桐树旁的一座小楼中的。
云紫萝捏了捏那封信,心中不觉苦笑,想道:“他渴望见到自己的儿子,谁知我却给他带来了别人的孩子。”
云紫萝是在路上发觉自己怀孕的,所以连杨牧也不知道。
她和杨牧做了五年夫妻,一直没有孩子。
杨牧虽然不说,但每当杨华叫他做“爸爸”
的时候,云紫萝却总是不禁感到尴尬,感到对他不住,希望自己能够给他养个孩子。
如今她是如愿以偿,怀有杨牧的孩子了,可是这孩子给她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更大的苦恼!
“我怀着杨牧的孩子,怎好再去见孟元超呢?”
去呢还是不去?云紫萝不禁大感踌躇了。
旧地重游,往事历历,如在目前。
在这山坡上,孟元超曾经给她摘过野花;在那梧桐树下,孟元超第一次向她吐露了心中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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