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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轻拂时,山河殿外的圣音竹摇曳醉人,带动着半扇漆红的窗户开了又合,吱吱细响。
阎承年入殿,将拂尘搭在臂弯,整理了一阵文书之后,抬头便见原本小憩正酣的陛下正目光灼灼盯住自己。
阎承年微微躬身,垂首说到,“陛下要是乏了,今日,不如索性歇上一歇。”
“不歇了。”
燕镇川慵懒取下后背上不知几时披上的蝉翼坎肩,眼神中未明的惊悸慢慢淡去,信口问:“静姝那妮子来过?”
“来过,参汤凉了,一连温过三次也不见陛下醒,长公主殿下便叫老奴看着火时时守着。”
燕镇川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桌案上摆了尊红泥火炉,火苗细小,果真烤得一锅参汤咕咕冒泡。
阎承年见状,赶紧笑着盛一碗吹了吹凉着,又贴心说到,“犹疑在波涛,怵惕梦成魇,陛下可是又起了魇梦?”
燕镇川打开案上锦盒,将一粒光泽圆润的玉骨丹拿在手里,“说来也怪,本以为同床共枕,竟然不是梦到贞妃。”
他看了一眼殿外,檐角的那只狻猊依旧张嘴、仰着脑袋,长长的鬃毛却显得全无光彩。
“朕梦到外面乌云滚滚,风雨欲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偏偏静得自己听不到丁点儿声音,无法动弹,什么也做不了,还无法醒转。”
梦里一阵阵晕眩,汗水顺着前额、胸口和双手静静往下淌,意识如同螺旋着堕入了十八层地狱般的深渊。
那深渊里,满眼都是成群的、嗡嗡飞舞的蝗虫,不得片刻安宁。
燕镇川明知是梦,却惊恐这梦比现实更真切。
窗外有光,恰逢敞开时成百上千个纸屑大小的光斑开始闪耀,每一枚光斑里,仿佛都关着尘封已久的东西,倒映着过往似真似假的一幕幕。
两岁时,听母亲抚一首悠悠的曲子……
五岁那年,穿上大人模样黑色的吉服,扯着下摆上蹿下跳……
父皇驾崩下葬那日,自己跪在殿前,他突然从棺樽里坐起身,用变了调的声音呼唤自己……
皇兄死前,凸出两颗猩红的眼珠子笑着,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见燕镇川闭上双眼将玉骨丹放在嘴里轻轻咀嚼,阎承年欲言又止,可终究没有劝阻。
方士筑丹,七分养身三分留毒,自己阉人一个也就算了,却多少有些不忍心见陛下以之续命。
燕镇川再睁眼时笑了笑,“可传了十弟来?”
“皇兄再不醒,臣弟都已打算好先去洛水钓一阵子鱼了。”
未见人先闻声,阎承年无奈摇头,这宁王也是荒唐,殿外砍了半个时辰竹子,竟说找不到一根上好的鱼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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