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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到后座上的年轻女子却有些不同,漂亮是相当漂亮,可是明显是匆忙出门,完全不在乎外形了。
她紧紧捏着手机,恨不得可以飞到杀人现场;司机见多识广,知道她有急事在身,加大油门,车子向前飞速驶出。
之璐从车窗里往外看,今天是正月十六吧。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确说得不错。
月亮悬在夜空,光芒犹如古代银币的辉光,冰凉刺骨。
可是还是不及这个城市的灯光扎眼,它们颜色各异,诡秘的闪动着,仿佛一只只苍老疲劳的眼睛,将这个城市最隐秘最阴暗的事情都在眼底。
黑暗的交易,背地里的阴谋,不可告人的罪行,除此,还有谋杀,残忍且鲜血淋漓的谋杀。
西城区是江州市里最偏僻贫穷的一部份,接近郊外,而所谓的嘉禾路这一带更是宛如贫民区,低矮的房屋成片,屋舍摇摇晃晃,多半都是从外地来此的民工,条件可想而知,三教九流的人都在此地出没,时不时的还有关于流窜犯的新闻传出来。
之璐在嘉禾路下了出租车。
杨里满脸是泪,坐在路边的电话亭边,泪水仿佛黄河决堤一样的从脸上滚下来,给路灯照得亮晶晶的。
她还背着书包,看来是刚下自习回来就看到屋子里的惨剧。
正在上高三的女孩子,那么孤零零的背影,之璐觉得触目惊心。
深吸一口气,之璐走过去,拍拍她。
杨里回头,在泪光中看清来人,眼泪大滴大滴的涌出来,猛然抱住她,号啕大哭,絮絮的说:&ldo;之璐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妈妈,好可怜啊……我不敢回去……我不敢看她……&rdo;
杨里不是一般的女孩子,钟之璐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清楚这件事情。
她受过的委屈体验过的心酸车载斗量,可她从未看到她流过一滴眼泪。
三年前的杨里还在读初三,十五岁的女孩子,为了父亲的冤死,一个人从偏僻的小县城来到省城,孤身上访,在大街上一跪就是一天,最后不吃不喝昏倒在路上,那个时候她都没有哭。
可现在,却哭得那么凄惨,声嘶力竭,声音都哑了。
两人沿着小巷子缓缓走回去,杨里缓缓停住了哭泣,叙述了事情的经过,跟之璐预料的不差分毫。
她向来是个聪明孩子,知道现实是要面对的。
下晚自习归来的杨里以为今天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一回家就会看到母亲温暖的笑脸,听到她关切的声音,小桌子上永远有为她准备好的一些小点心。
可是,推开门的时候,才知道,一切都改变了。
杨里很瘦,也不高,之璐握着她的手,干且瘦,仿佛摸着一把骨头。
之璐觉得手心都是汗水,但还强迫自己用貌似平稳的的声音告诉她冷静,同时也告诉自己要冷静。
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采访来过两次,来探望杨里和她母亲许惠淑也有两三次。
杨里考上省重点中学的高中之后,许惠淑也跟着来了省城,在这里租了这间小房子,地方偏僻,但是租金便宜。
杨里的家是很老的筒子楼,大概是三十年前建的,墙壁斑驳,门窗剥落,本来就非常窄小昏暗的走道里,堆满了煤块和破烂家具,使走道显得非常拥挤,偶尔还有死老鼠的恶臭从角落里传出来。
这一带都是这种楼房,但是潜藏着某种活力,住了接近三千人。
一时之璐有些恍惚,她记起叶仲锷说过,下半年这一带就要拆迁了,将会建起精致的花园小区。
这些人又何去何从?
门虚掩着,应该是杨里刚刚太紧张忘记了锁门。
杨里站在门口,哆哆嗦嗦的不肯进去。
之璐深吸一口气,伸手推了推门,房间没有光,阴阴沉沉,比这个城市更加阴暗。
之璐谨慎的跨前一步,站到了门栏之内。
血腥味首先钻进鼻孔。
之璐摸到了墙壁上的绳子,往下一拉,待眼睛适应光线之后,顿时惊得倒退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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