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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金叉银杯,吃真正的西餐,桌子上摆着鲜花,但还是不像,还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
仅有几个钱,距离贵族还很遥。
要慢慢来,熬过三代之后,到了孙子辈上,贵族气大概就有一点。
那个往屁股上fèng帖子的老兄实在是笨,你把名牌裤衩穿在名牌裤子外边不就行了吗?内衣外穿,真正的时髦,领导服装新cháo。
要不就把裤腰截短,前露肚脐,后露腚沟,显出名牌裤衩的蕾丝花边‐‐我不知道什么叫蕾丝花边,从许多新cháo作家的书里看到,凡名牌必有蕾丝花。
早年在农村,我一个叔叔当生产队的队长,早晨要早起敲钟,派活,晚上要给那么多社员定工分,鸡一口鸭一口,爹一份娘一份,少有差池,立马就吵翻了天,但我的叔叔一言九鼎,无论多么难缠的角色都能摆平,真是不容易,真是不得了,把我佩服得不行,当时我就立志:做事要做这样的事,做人要做这样的。
但当我把我的志向向他表白后,他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我说:就你?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还想当队长?知道不?当官首先要有好口才!反过来说就是好口才带着三分官。
我叔叔一下子就把我的自信心给瓦解。
后来,为了有朝一日能当个官,我也曾站在树林子里练习演讲,姿态难看,声音难听,连树都羞惭得浑身发抖,叶子哗啦啦。
我叔叔是土天才,经常在夏夜的打麦场上对着社员发表演。
天南海北,驴头扯到马腚上,但听起来趣味盎然,不亚于单口相。
一边说还一边把光脊梁拍得啪啪响,估计是拍蚊。
他的口才为什么那样好?他肚子里怎么会有那样多要说的话?他怎么能把话说得滔滔不绝好像话是从他的嘴里流出来的而不是用脑子想出来的?
因为叔叔的榜样,我从小就对口才好的人十分敬。
我觉得能够滔滔不绝地发表演讲的人都是大人物或者是未来的大人。
当年在农村无书可读,偶然得到了一本共产国际领导人季米特洛夫在德国法西斯的法庭上为自己也是为共产国际所作的陈述和辩护,那犀利的语言锋芒,排山倒海般的语言气势,令我热血澎湃,心驰神往,他的演讲甚至影响了我的小说语。
《三国演义》里夸奖英才时经常使用辨才无碍这个词,譬如诸葛亮、譬如秦宓,譬如张松,无一不是雄辩。
道非道,非常道;名非名,非常名,白马非马。
到了近代,如果想当官、尤其是想当大官,不把嘴皮子练好是不行的‐‐也有例外,几十年前,在大陆的南部边境,发生过一次战争,我看过一个送敢死队上前线的录像,敢死队员们穿着迷彩服,全副武装,个个神色肃穆,远处的小山上枪声不断,硝烟滚滚,这时候,一个军政委,走到队伍前,左手拿着一张稿纸,右手端着一杯酒,念着慷慨激昂的。
我心里想,一个政委,靠耍嘴皮子吃饭的人,在这样的关头,三分钟的讲话,还要念稿,如此之笨,不知道他是怎样混到了这样高的位置上‐‐但话又说回来,好口才是天生的,不是练出来。
当年我躲在小树林里背诵着季米特洛夫的词儿练习演说,对着树时,好像也能眉飞色舞抑扬顿挫,但一到了人前,就喉咙发紧,额头冒汗,无所措手足,事先想好的词儿忘得干干净净,脑子里一片空。
让一个口才好的人佩服另一个口才好的人不太容易,但像我这样一个笨嘴拙舌而又满心想练好口才当大官的人,见到辨才无碍的人没法不佩。
可惜在作家队伍里很少见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哪里去了呢?有人说是当官去。
可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官的口才也实在是一般般,他们讲的话都是一个调调,毫无幽默感,更没有个人的语言风。
说话流畅不是我心目中的好口才,更不是演说。
真正的演说,每次都是创造,每次都不重复,每次都能说出自己的话,而不是背诵别人的话或是把别人的话改头换。
只能这样说:真正的演说家是天才,而天才不可多得,据说五百年才出一。
让我们等候着大演说家的诞生,也许等得到,多半是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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