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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地咬着牙,但依然颤抖得握不住木葛生的手腕,鲜血模糊了视线,最后他撕开对方血迹斑斑的军服,趴在千疮百孔的模糊血肉之上。
他听不到心跳声。
暴雨倾盆,而他耳畔一片死寂。
乌孽赶来时,原地只剩下一摊血迹,她蘸了一指雨中血水,放入口中,“妈的,这是天算小儿的血。”
血的味道不对,她强压下心中不安,血水里混着柴束薪的味道,尚存有几分活人气息,两人中至少有一个还活着——但他们会去哪?
乌孽身后跟着两缕鬼魂——投胎路上强行抓来的。
鬼魂抬着一张担架,放着乌子虚和松问童,两人俱是重伤昏迷,必须尽快医治,而如今能救他们的人,只剩下了柴束薪。
可他们究竟去哪了?乌孽强行压下心中不安,灵枢子不会死了吧?
然而另一个可能性无疑更恐怖,她活得长久,什么都瞒不过一双洞察九百年的眼睛——假若死的那个是木葛生,后果更不堪设想。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乌孽被雨水淋得湿透,她迅速思考对方可能去的地方——木府?柴府?乌宅?关山月?邺水朱华?
都不对,敌军已经进城,贸然闯入只能找死,何况城中几乎早已搬迁一空,进城去并不能补充物资,甚至连药材也找不到。
那他们能去哪?
不能进城——难道是城郊军营?
不,不对,军营无疑是重点攻陷地,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那么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妈的。”
乌孽骂了一句,“这么大的雨,那么长的路,可千万别死在路上。”
她被雨水浇得湿透,匆匆抹了把脸,足尖点地,飞奔而去,两缕残魂尾随疾行。
她早该想到,柴束薪二人会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白水寺,
银杏书斋。
果然不出乌孽所料,山路上全是血,越走她越不安——这血迹远非一个人的出血量可比,附近显然发生过一场激战。
等她终于到达白水寺门口,乌孽一脚踹开大门,瞳孔骤然紧缩。
尸横遍地,断壁残垣。
到处都是血,红色铺天盖地,禅房外、水井旁、青石路面上躺满僧人尸体,有的被一击毙命、有的被分尸肢解,一名僧人被挂在房檐下,身贯数刀,死不瞑目。
传承百年的古钟被砸碎在地,剩下半边豁口,被雨水打得落下台阶,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滚了出来——是被剥了皮的人头。
暴雨泼天盖地,血水汇聚成沟渠,蜿蜒四溢。
无间地狱,不过如此。
连抬担架的鬼魂都被吓得冒出青烟,他们是新丧鬼,战火里稀里糊涂就死了,压根没见过如此惨剧。
乌孽站在门外,她是酆都太岁大爷,对生死早已司空见惯,但她看着寺中景象,许久没有挪步。
咱家真是在酆都待得太久了,她隐隐约约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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