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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第2页）

见沈徽深深凝眉，眼中似有忧伤，亦有疼惜，容与再对他慷慨一笑，&ldo;我从前说过，罪我者，不计其数。

知我者，惟一人足以。

现在我还是这么想。

而我已达成心愿，复有何憾？&rdo;

他不觉遗憾，可沈徽却不能不做出决断，在以雷霆之怒革职一众湖广官员之后，矿税引发的风波终于暂时在湖广及外埠平息。

但在内阁枢部，却只是刚刚开始。

连日来沈徽犯了头风，只在乾清宫安心静养，容与怕打扰他休息，每日便去司礼监值房处理政务。

内侍取来今日的折子，他正一一展开来批复，忽然听见廊下传来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清冷中隐含傲气，&ldo;林容与可在里头？&rdo;

内侍忙作答，被告知厂公此时正在处理政务，那人当即道，&ldo;那就不必拦了，我要说的也是政务。

&rdo;

内侍被其人声势所震，来不及阻止，已被人夺门而入，来者却是都察院御史兼东阁大学士赵循，他不仅是两朝元老，更兼着太子太傅一职，容与不敢怠慢，站起身相迎，对他拱手致礼。

&ldo;厂公果然又在批红，皇帝不肯勤政，国家大事假手一个内臣，倒让你有了干涉朝政的十足借口。

&rdo;

赵循瞥着他，身后一左一右皆跟着他的学生，他本人则掖着两手，高高扬起头，似乎根本就不想正视面前位高权重的宦臣。

见容与没答话，他提高声音质问，&ldo;前日矿税闹得沸沸扬扬，最后竟是将那么多湖广官员革职，可是你向皇上进的谗言？&rdo;

容与摇了摇头，&ldo;此事万岁爷自有圣断，林某不敢妄言。

&rdo;

赵循全然不信，轻蔑道，&ldo;内相太谦虚了！

如今满朝文武都成了摆设，只你一个人乾坤独断，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我只问一句，你令内臣四处收取矿税，这这般恶政究竟要持续到哪一天？还是你当真要让天下都尽归宦官之手，才可心满意足？&rdo;

容与看着那满含怒意的面容，想着赵循刚过了耳顺之年，神色便已有几分老翁的垂暮之感。

年轻时尚且刚硬不近情理，这会儿人老了，思维愈发保守后进，或许是真的想不明白沈徽的良苦用心。

索性耐下心来，娓娓向他陈述为何要征商税矿税，为何要尽量轻徭薄赋。

赵循皱着眉头听完，愤愤道，&ldo;即便如此，也应当交由地方官员征收，一而再再而三派些内臣去做此事，现下弄出了哗变，你还不肯检讨自身？非要一意孤行，敢说不是出于你的私心？&rdo;

容与再耐释，&ldo;若是地方官员肯配合，又何须派遣内臣？内臣虽不才，但毕竟受制于宫规，受制于天子，相较外臣更便于皇上管控。

地方官员大多有经营产业，很多亦有矿权，再同当地商人相交，彼此分割利益，所以才会他们百般阻拦。

如果真让他们来征税，大人认为，真有人能甘愿放弃自身利益，做到公正公允？何况征税所得，也有少部分充为内帑，正该由内臣收取才更为合适。

&rdo;

&ldo;内帑？&rdo;赵循冷笑道，&ldo;哼，既如此，老夫明日就上折子，愿从己身做起，号召京师官员、勋戚俱都省俭用度。

连带宫中花费，老夫也会谏言节俭！

我看你届时还有什么道理可言！

&rdo;

作为一个顽固派，看来他是要卯足劲儿唱反调了，只是容与心下不解，赵循为官算是相当清廉，否则这么多年下来，沈徽也不会容得下其人。

说到商税矿税，其实都不与他相干，何用如此这般激烈反对？倘若只是单纯因为厌恶自己，或是内臣这个群体，那真是大可不必。

容与深深看他一眼，不愠不恼地笑道，&ldo;前日林某应邀去礼国公府，刚巧遇见令公子，彼此攀谈了两句，瞧见他那一身蜀锦翠纹羽缎锦衣颇为精致。

大人方才说省俭，那么不妨先请令公子脱去身上华贵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