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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3页）

&rdo;任保涎着脸皮，刚要凑上前，忽听老东山象雷一样的吼声：&ldo;啊!还差四斤多?我在家明明称得一两也不差，秤杆平平的，怎么会少啦!&rdo;　　任保一听，伸了下舌头，提着篓子溜了。

　　&ldo;老兄弟，&rdo;冷元和气地指着秤说，&ldo;明白摆着，你自己看看嘛。

&rdo;　　老东山摇摇头，一口咬定：&ldo;不用看，我心里有数!我家的秤老辈用的，十四两顶新称一斤1，错不了!&rdo;新子眨着眼生气地说：&ldo;我说东山大叔，你讲不讲理?村公所的秤怎么会错!再说也不光你一家，全村都用的。

&rdo;人们都向老东山开火，说他没理。

　　老东山仍是不服气。

实际上，不能说老头子无理取闹，不过他的悲剧还是自己找的。

文章出在任保那个篓子上。

　　老东山每次交公粮都在家里称得半两不多一两不少，这次也如此。

他先吩咐大儿子儒修挑着一担去了，又打发侄女淑娴背上半口袋，他自己用水桶挑着麦子压后跟来。

老东山一出门，任保夫妻就跟上了。

任保和老东山并肩谈起了话，两人争得一句高一句低的，很是热火。

平常老东山连睁眼看都不看江任保，这次何以同他谈得如此热闹?原来是在谈论任保卖地的事。

任保卖地被指导员说服暂时不卖了，把老东山好一顿气，骂任保反复无常，言而元信。

这次任保又和他谈起卖地，老东山架不住好地的诱惑，兴趣又来了。

实际上任保是以此把老东山的注意力吸住，他随便地用手捺住老东山肩后的扁担，他老婆非常顺利地从后面的桶里抓麦子，她把前襟兜满后，就悄悄溜回家了。

这里，任保的嘴和老东山激烈地争执着卖地的价钱，手把上面用毛巾盖着下面装着一些泥块的小篓子，放在他后面的桶上，使老东山的担子一点没偏侧，平衡地挑到公粮站。

　　淑娴见要吵起来，急忙说：&ldo;大爷，不该人家么事，我回家再拿点来。

&rdo;　　&ldo;不准去!&rdo;老东山恼喝一声，抓了把麦子，送到村长面前，忿忿地说：　　&ldo;你看看，村长!我的麦粒成不成?哪家能赶上我的好!　　成粮双倍面棗少几斤还嫌弃，我还觉着吃了大亏!&rdo;江合见吵得厉害，知道老东山的脾气，就和解道：&ldo;好啦，下次再说，这次就算了吧。

&rdo;　　&ldo;不行!公事公办，私让不得!&rdo;一声脆利的银铃般的喊声，把人们都震动了。

　　春玲叫着冲到江合跟前说：&ldo;村长，这怎么能算了!人人少交一点加起来就多啦!再说，凭什么理由不交齐!&rdo;她转向老东山，恳切地劝道：&ldo;大爷，再回家拿点来吧!交公粮是咱们应当做的，何苦为一点粮食惹人说…　&rdo;　　儒春参军后，老东山一直等着儿子遵照他的命令跑回来。

然而等了两个月，却筹来了儒春安心在部队的一封信。

老东山的希望破灭了，就迁怒到未过门的儿媳妇春玲身上。

但他又没有权力来管教她。

老东山暗自悲叹，他再不敢和这样的人家这样的闺女结亲了。

在不幸中他感到庆幸的一点是，当初儒春走时，他咬着牙以一丈粗布的重大代价，给儿子换来那张&ldo;护身符&rdo;，这个损失总算是没白受。

　　春玲虽然没嫁到老东山家，但这些天也费去姑娘不少精力。

有时她为儒春他妈做点针线活;有了点希罕吃食总给老东山送去。

当然，春玲没好把她在北河把儒春送走和那张&ldo;护身符&rdo;顺水东流的事告诉老东山。

　　现在，当着这末多人的面，为这种事情，一个未过门的儿媳妇，竟敢如此顶撞公公，真把老东山的肚皮气得鼓鼓的。

&ldo;你这个…　&rdo;老东山恨得脸色铁青，扯破嗓子叫起来，可下面骂什么好，却使他梗住了。

他吞一口唾沫，扬起胳膊：&ldo;你这个脏丫头!我用得着你管吗?呸，不要脸的东西!&rdo;　　春玲一点不回避老东山的气势，却把淑娴吓着了。

她上去靠着春玲，以防老东山的巴掌落到女友脸上。

孙若西幸灾乐祸地藐视春玲一眼，心里呐喊：&ldo;打!给我报仇…　&rdo;　　春玲的面色赤红。

她是那样镇定，连眉也没皱，声音平和地说：&ldo;大爷，我管得着的，管得着的。

为公事，人人有责呀!你说我不要脸，俺看大爷你这末不争气，连这四斤多麦子都舍不得给子弟兵吃，我这没过门的儿媳妇也觉着脸红，难为情，丢人!大爷，你不觉得吗?&rdo;　　老东山愣怔怔地看着春玲，脖颈发软了，底火跟不上来了。

他想打人的手扶住了草帽边，耷拉下眼皮，为自己辩解道：&ldo;我老东山交公粮，哪次没交够?哪次交得不好?哪次交晚啦?&rdo;　　&ldo;对呀，&rdo;春玲紧接着说，&ldo;每次都交够，这次也该交够啊!就为我知道大爷会自个交够，为打反动派尽自个该尽的力气，我才没倒一些麦子给你添上。

&rdo;　　老东山哼一声，闭上了眼睛，挑着空桶往家走，吩咐淑娴回家拿麦子。

　　人们望着老东山走远，哄的一声笑开了。

　　交公粮的工作又继续进行下去。

　　春玲把口袋里的麦子倒进木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