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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她们在大场中心撒晒着麦穗。
几次翻过摊平,到起晌的时候,牵来牲口,套上大碌碡。
鞭子挥动,牲口飞跑,碌碡跳跃。
她们拿起杈子,挑走麦秸,拉起推板,堆好麦粒。
用簸箕扬,用扇车扇,用口袋装起。
晚上,民兵和收割队到河北去。
三天三夜,他们把麦子全收割回来,地净场光,装到各家的囤里去了。
田野像新剃了头似的,留下遍地麦楂,春苗显露了出来,摇摆着它们那嫩绿的叶子。
我们的军队,正在平原的边界袭击敌人。
这是新成立起来的队伍,最初几天,曾经想法避开了敌人的主力。
不分昼夜的急行军,跳出了敌人布置的包围圈。
对于刚刚参加部队的农民来说,行军就是一种作战准备,在行军中,组织严密了,纪律的感觉加强了,每个战士都要学习判断情况,决定动作,掌握敌人运动的规律,并且看穿它的弱点。
在保定和高阳的公路上,连续袭击了几次敌人。
敌人从深泽、安国撤走薄弱的兵力,我们赶在前边,破坏了公路,在唐河附近作战,又消灭了两股敌人。
最后,高阳的敌人也撤回保定去了。
当日本鬼子从深泽撤退,民兵武装,就开始攻击张荫梧盘踞在子午镇附近的队伍,高疤随着田耀武窜到了冀南地区。
一场患难过去,李佩钟的伤还没好。
芒种回到部队上,还住在城里,春儿和老常回了子午镇。
晒麦子的天气,白天焦热,一到夜晚,天空是清朗的,星星是繁密的,风吹过来是凉慡的。
五龙堂村边平整光亮的打麦场,是农民们夏季夜晚的休息场所,一吃过夜饭,人们就提着小木凳,或是用新麦秸编制的小蒲墩来了。
在场院中间,是一个夜晚也在闪着银光的、发散着香味的高大的麦秸垛。
农民们坐在风凉的地方,恢复白天的疲劳,庆贺护麦的胜利。
妇女们刷洗了锅碗,挂上大门,也跟在后面来了。
她们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着宽大的麦秸垫子,铺开了坐在男人的后边。
孩子躺在怀里,她们拍打着,哼哈着,什么时候孩子睡实着了,就把他放到糙垫上去。
这是阖村欢乐的时候,邻居畅谈的时候,然而她们只是静静的听着。
夏季的晚风吹拂着的妇女们,脚踏着收获过的土地,头顶着明媚的星斗,从这里听到了多少古往今来的战争,知道了多少攻防斗智的故事?为那些悲欢离合的情景,多灾多难的人物,先苦后甜的结局,她们流过多少次眼泪和轻声的欢笑过啊!
虽然都说:&ldo;听书长智,看戏乱心&rdo;,乡村的文化生活,很早就有了明显的阶级界限。
田大瞎子,在酒足饭饱以后,好在他家的场院上,讲说&ldo;三国&rdo;。
他说这真是一部才子书,他的全部学问,就是从这一部&ldo;圣叹外书&rdo;得来。
可是去听他讲演的,只是村中那些新旧富户,在外面发财的商人,年老退休了的教员。
农民们进不去,也不愿意进去,他们都是跑到五龙堂来,听些庄稼玩意。
这几天,五龙堂的打麦场上,变吉哥正在说唱新编的抗日小段。
他说的是梨花调,一定得请高四海来给他伴奏弹弦。
高四海很忙,顾不上弄这个。
可是那些书迷们,一到天黑,就给他们摆好了桌子,放好板凳,还从做饭的大锅里舀来一大壶开水。
又有人把鼓板弦子取了来,任凭他怎样推托,也是不能不来一段了。
变吉哥说书的兴致是非常高的。
这在他也有一套想法:既然自己拔麦手痛,背口袋不动,赶车牲口夹套,扶犁沟垄不平,能在文化宣传工作上下些工夫讨些彩,不也是十分应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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