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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个七嘴八舌地发表着建议。
贺季同也跟着掺和:“我说表弟,你就不能给个准数么?到底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啊?我看这十几个开头都挺好啊,尤其是第三个,辞藻温和,引人入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另一个编辑反对:“我反而觉得第十个开头最好,以主角和配角的矛盾冲突作为切入点,让人很想继续窥探究竟。”
“哪里,明显第七个最好,景物描写让我想起程遇商之前得过青榆奖的那本《妄言》……”
迟晏“啪”
的一声阂上了笔记本电脑。
他倦怠地低下头,撑着额际的指尖泛着白,眼底燥郁如龙卷风般席卷而来。
忽然觉得有点累了。
自欺欺人地在这里待了一整年。
以为时间能磨去那人的影响,没想到不过是徒劳。
更令他心慌的是,别人都能看出来,他却好似丧失了分辨能力,以至于全然辨认不出真实的自己和虚假的影子。
半晌后,他习惯性地摸出盒烟,抬头却瞥见光亮的客厅那侧,女孩子低头默然看书的身影。
她侧对着他,后背靠着沙发靠背,可脊背依旧有些戒备性地挺直着。
书就摊在膝头,视线跟着一行行往下看,移动的速度不快,似是将每个字句都咽入眼底——倒是没了小时候急慌慌吃东西的样子。
迟晏的视线微微往上,落在她侧脸上,眉眼是分外苍白的脸色和参差不齐的头发也无法遮挡的精致。
只是那眼底有乌青,嘴唇也干涸,两颊更是瘦削到没有几两肉。
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薄卫衣宽宽大大,不是什么好看的款式,领口都脱了线。
白澈的水晶灯、巨大的沙发、单薄的身影、耷落在膝头书本上那扭曲发红的纤细手指。
总体来说,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场景。
可迟晏的脑海里却蓦然闪过了“虔诚”
两个字。
似是千年寺庙中泛着老旧黄调的经书上,散发的墨香气。
时钟旁若无人地“滴答”
走着。
迟晏靠着椅背,收了烟,抬眸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满心压抑难捱的躁闷渐渐平息。
他想了想,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丝绒盒子——爷爷去世前曾将这个盒子郑重交予他,同他絮絮叨叨地讲了几十年前的往事,和那个他此生不曾忘记却求而不得的恋情。
迟晏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孟奶奶是爷爷的初恋。
他也正是因着这段刻骨铭心的情意,终身未娶。
只不过爷爷交代过,令他好好保存这东西,莫要去打扰孟奶奶。
“若是将来……将来她主动联系你,你再帮我交给她。
她喜欢玫瑰,最喜欢红色,这红宝石的项链是我曾经答应过要给她的定亲信物。”
曾经叱咤商界的老人,临终之前满是潮气的呼吸模糊了面罩,好半晌满是皱纹的眼角淌下一滴浑浊的泪,可嘴角却温柔地扬着,语气竟有些宽和的宠溺:“不过我猜她不会要。”
“她这个人,懂得不多,却很有原则,这辈子既然嫁了旁人,甭论喜不喜欢,也不会再收我的聘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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