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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冷不丁地抓住了我的脚踝。
是一个幸存者,他的半边身体都融成了液体,与一旁的枯木黏在一起,却仍然不屈地恳求:‘救救我,救救我……你是军队怕派来救我们的对不对?我可以活下去的,别放弃我,求求你……’
我知道他死定了,他的血肉骨骼都因为辐射开始融化,与大地融为一体只是时间问题。
我不能跟丢它们,可这个幸存者抓得格外有力,我挣脱不开,只能残忍地告诉了他真相:‘你们被抛弃了,没有人来救你们,真正可以活下来的人都已经躲进了地下城,你们都是弃子,是对延续人类文明毫无意义的存在。
’
果然,听完后他就呆滞地松了手,不敢相信曾经一直强调‘坍塌之下没有国家之分、没有种族之分、没有性别之分,众生都是不可分割的集体,要共同走向黎明’的最高议庭,会做出放弃数亿同胞的决定。
他的精神支柱崩溃了。
我何尝又不是呢,我说着‘你们’,其实我也是被抛弃的一方。
理智与愤怨相互交织,一面清醒的知道议庭做出的决定是对的,末世之下,必须要有取舍,可一面又憎恨地想,不是你们曾经高高宣扬‘每条生命都是等价的,不可比较’的吗?
我们在鸡汤中长大,在理想乌托邦的破灭中死去。
活在史前文明的那些人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们追求的理想国就是他们自己,他们的时代就是最完美的乌托邦。
而我们,再也回不去曾经的明光。
世界彻底坍塌了,溢满哭声,辐射使受难者们流不出泪水,但他们的精神世界在疯狂下雨。
他们保留清醒,异变成了可怖的样子——
有人脊背长出骨刺,全身都是恶臭的脓包。
有人骨瘦如柴,眼眶拉长,脸部削尖,像电影里丑陋的外星人。
还有人骨骼软化,四肢拉长,就像我玩过的一个末世游戏里的怪物,我曾经在游戏里拿着子弹对这些怪物们肆意地突突突……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在现实里见到。
可我的手上只有一把手枪,不能像游戏那样用无尽的子弹替他们解决痛苦。
我是个吝啬鬼,我只想拯救自己。
枪里的子弹是留给我自己的,未来某一天必然会用到。”
……
“我的‘同事们’并没有成群行动,而是分散开来,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我咬咬牙,还是跟上了昔日最嫉妒的卢斯。
我嫉妒他的才华,嫉妒他的纯粹。
他满心激情,会在有新发现时激动得像个孩子,我曾觉得他很虚伪,说什么不能辜负对他抱有期待的十几亿同胞,他要用毕生时间研究污染本源,他要拯救大家。
但看到眼前的一幕,我才知道他并不虚伪。
他是认真的,即便他变成了怪物,依然孜孜不倦地拯救人类。
数条触手从‘卢斯’身体里窜出来,像新品种的污染怪物,用细长的尖端刺穿了那些哀嚎的同胞身体。
‘他’同化了这些饱受辐射痛苦的同胞。
我明白了。
原来‘卢斯’不是不要我,而是他出去一次,只能同化一次,所以必须选择集体,要解脱更可能多的人,把他们带回裂缝,带回那个被‘卢斯’当成家的基地。
回到基地,它们似乎就放松下来了。
不再维持诡异的无脸人形,化成一瘫类似水银的液态物质,所有人蠕动地接近彼此,彻彻底底地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不分头足。”
……
“我开始研究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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