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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蔻显出决然之色,收起日录快步离开,苏城先本想追出去,被冷着脸的孟满拦住了。
苏城先狠狠搡开孟满,“罗家主,你这是何意?!
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村妇,却不信苏某?!”
罗石川表情无波,“若苏公子问心无愧,让蔻儿看看那日录又有何妨?”
苏城先声色俱厉:“罗家主,我苏氏一族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罗氏族人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纷纷道:
“家主,此举的确不妥!”
“苏郎君乃高门士族,我罗家如此怠慢,若是传出去,只怕有损罗氏名声!”
“若事实真如苏公子所言,罗某愿负荆请罪。”
罗石川起身道,“但事实未明之前,还望苏公子莫要再见小女。”
林随安坐在罗家内堂中,不停左右移动臀部重心,用来缓解双腿的麻木。
这间内堂十分宽敞,面积起码有两百平,整座屋子都建在砖石台基之上,层高超过四米,大窗大门,最精细的是窗棂雕花,花鸟鱼虫栩栩如生,内侧糊了半透的窗纸,既能遮风又能透光,结合光影变幻,颇有朦胧的艺术感。
东侧有隔断,其后是卧室,林随安不便细看,北侧置有三扇屏风,木骨纸面,依旧没有任何图案,看来罗家主穿喜欢清淡素雅的格调。
屏风后是一面墙的书架,堆满了轴书、书简、册页,最底层堆着一束束粗细不一的皮绳。
屏风外侧是一张类似宽塌的台子,塌上放了几案,繁复的茶器整齐排列其上,泥炉小火煮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林随安发现坐席旁多了个三腿的弧形矮架,又观察了一下罗石川的坐姿,判断这个东西可以将手臂搁在上面倚坐,应该是叫“凭几”
。
虽然比跪坐舒服了不少,但还是远不如椅子和沙发。
罗石川慢条斯理给林随安斟了碗茶,“林娘子,请。”
那茶绿了吧唧,黏黏糊糊,还飘着莫名的细碎气泡,林随安硬着头皮抿了一口,苦味儿直冲脑门,艾玛,太难喝了。
罗石川:“罗某月前已经派人去了宣原县,不日便有回调。”
原来罗大叔老早就看苏城先不顺眼,今日只是寻个机会收拾渣男。
林随安趁机放下茶碗,正色道,“罗家主是明白人。”
罗石川摇头:“罗某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随州苏氏为五姓七宗之一,门楣显赫,纵使近年略有颓势,也绝非我等庶民商贾能攀附的,族人皆被苏氏的名声晃花了眼,利欲熏心,失德失行,罗某身为家主,着实惭愧。”
林随安:“罗家主怀疑苏城先的身份有诈?”
“苏公子的确身怀苏氏信物,我也查验过他的过所,做不得假,只是——”
罗石川道,“士族谱系庞大繁杂,嫡系和旁系子弟众多,地位皆有差别,期间如何区分,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罗大叔这话说得也太委婉了,就看苏城先混的这鸟样,八成是个士族里的边角料,根本摆不上席面,最多也就能忽悠忽悠庶民的贵族梦了。
林随安想着,随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苦得五官又险些错位。
罗石川不动声色换了只新茶碗,倒入清水送到林随安面前。
“林家娘子为何愿将日录赠与小女?”
林随安呷了口白开水,味蕾总算是活过来了,“我和她皆是女子,不忍她受小人蒙蔽,误了终身。”
罗石川沉默良久,道:“林娘子大义,不愧为千净之主。”
林随安惊了:“罗家主知道千净?!”
罗石川点头,起身去屏风后取来一卷竹简,小心翼翼展开。
竹简破损得厉害,边缘还有烧过的痕迹,虽然用皮绳重新串过,看起来还是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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